糧草司歸屬邵萬鈞管,她點頭應是。
冷柔危又分别賞了幾個昨日立功的士兵,又道:“攻堅的事既然已經有了眉目,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地形圖。”
“先遣軍何在?昨日讓你們探查地形,成果如何了?”
先遣軍的人已經帶回四象螢蟲,繪制出東海的部分地形,包括大小峽灣、暗礁、渦流,其上标注了不止一處的迷陣。
冷柔危在地圖上長指一點,“今日再探,着重圍繞栖月灣,命穿家軍分出一支跟上,如有需要,協助攻堅。”
先遣隊和魏大洪分别領了命,晨會上又将一些戰後的收尾事宜解決,一場會就此結束,大臣們紛紛散去,齊昀仍叫住了冷柔危。
直到殿裡隻剩兩人時,齊昀道:“有一件事,齊昀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和殿下說。”
冷柔危道:“何事?”
齊昀笑道:“我知道,殿下與桑玦感情深厚。桑玦可以說是殿下的心腹。這次派桑玦去東海,是想讓他策反半妖。”
“不過我想殿下一定聽過這樣一句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冷柔危沒有打斷齊昀,齊昀觀察着她的神情,“不論你們的感情有多深厚,你都不能忘記,他是一個男人。”
“男人都是熱衷權力的。男人也熱衷于美人。”
“他此前沒有權力,被你養在身邊,說一不二,心裡眼裡隻有你。”齊昀慢慢地繞着她走,“可如果他這次真的一呼百應,掌握了權力,卻離開你另立門戶,自稱為王,到時候,他對别人動了心,或者更壞一點,他要你把以往的屈辱都償還回來,你又該怎麼辦呢?”
“屈辱?”冷柔危玩味地審視着齊昀,哂笑一聲,“你是這樣認為的?”
齊昀一頓,冷柔危步步緊逼,“既然這麼屈辱,你為什麼還要苦心經營,與本宮聯姻?還是說,你就是如此打算的?”
“殿下,”齊昀維持着表面的鎮定,避開了她過于犀利的眼神,“我隻是在跟你講,什麼是男人。對男人,不要給他太多的權力。當然,也包括我。”
冷柔危沒有說話,有一陣恍惚,齊昀将手裡早已拿了許久的披風給冷柔危系上,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柔危走回軍帳的路上,有人同她行禮,她都沒有注意到。
冷柔危來到鏡子面前。
“你又該怎麼辦呢?”齊昀的話回響在腦海。
冷柔危看着鏡中的自己,灰瞳慢慢變得空洞,心海中的情緒在翻騰。
她心裡的答案非常清楚:她會殺了他。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放在冷柔危身上也是一樣。
冷柔危這塊疑心病,就像頑固的風濕,遇到陰雨天就發作,它還會在不知道什麼反複。
情之所至,可以短暫地壓過她的本性,可她這個人的愛,本就是偏執至極的。如果真有一天桑玦背叛了她,她一定會不擇手段殺了他。
冷柔危接受桑玦的感情,接受她自己感情的那一刻,也就做好了被背叛的準備。
把權力分給男人是一個危險的錯誤。冷柔危再明白不過。
當齊昀再次挑明這個錯誤的時候,似乎在提醒着冷柔危,如果明知道人性如此,還偏要一意孤行,走上這條相似的路,那她重生這一次的意義又在哪?
前世扶植賀雲瀾遇人不淑,這一世就能保證遇見的桑玦不會變嗎?
背叛往往是沒有預兆的,就像賀雲瀾,她不也是沒有想到,他會殺她嗎?
難道她隻能靠運氣,去賭桑玦不會背叛她嗎?
那她這一世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無用功嗎?
冷柔危焯水洗了一把臉。
不,不是的。
她看着水中,自己被攪碎的倒影。
這一世的不一樣在于,她不會再掏空自己去給,她給的,都是她給得起的。是桑玦本來就能拿到的。
桑玦的血脈是壓不住的,即使沒有冷柔危,他也會是妖王。
冷柔危始終沒有因為他做出違背本心的事,變成另外一個人。
她知道她的愛注定不會太滿,但一旦開始,他就隻能永遠和她糾纏,或者毀滅在她手裡。
除非她先厭煩,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