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淵底。
桑玦一睜眼,就看見那些血肉模糊的怪物們,在四象螢蟲的光暈裡,它們圍攏在一起,齊齊注視着他,仿佛就在等他醒來。
八腳巨怪并沒有死,隻是被打得不能動彈,和桑玦相比,它就沒有那麼強的恢複能力了。
桑玦走過去的時候,它被揍得像一灘爛泥,觸手艱難地蠕動,身上有瘴氣在逸散,現在隻剩淡淡的一點了。
桑玦蹲下身,瘴氣正在沿着他的手臂附着上來。
奇怪。
到底為什麼它身上會有瘴氣?
它消失的瘴氣難道是被他吞噬的嗎?
八腳巨怪伸出軟軟的爪子,盤在桑玦的腳下,似乎在向他求救。
桑玦道:“我救你可以,但你從今以後都隻能聽命于我。”
話音剛落,眼前又亮起來,那是一截特殊的觸手,像燒紅的洛鐵,發着暗紅的光,向桑玦遊過來。
這隻八腳巨怪在和他結契。
桑玦在上面融了一縷血,原地忽然卷起狂潮,潮水将桑玦的頭發卷得倒掠起來,周圍的怪物們被卷得歪七扭八,那飓風仍在擴大,向遠方掠去。
當淵底重歸平靜時,桑玦已經是這八腳巨怪的新主人。
*
東海。沉水宮。
“禀王上,那妖狐已被八腳怪卷到淵底,沒有動靜,一定是十死無生了。”說話的叫石秩,正是蚌王派出追查妖狐的禁軍統領。
“那妖狐究竟是哪裡來的?查清楚沒有?”蚌王水昊天臉色陰沉。
石秩道:“目前最有可能和魔界少主那個相好有關,具體的細節還在盤查。”
“還有……”石秩欲言又止。
水昊天眉毛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還有什麼?”
石秩戰戰兢兢道:“王上,暗牢的封印……全部被沖破了。”
“什麼?”水昊天蹭地站起來,“那肉胎呢?”
石秩欲言又止,在水昊天沉默的壓力中被迫開口,“我們去的時候,那些肉胎……已經逃了不少,暗牢中如今隻剩幾十人數了。”
“混帳!”水昊天繃着臉,将桌上的瓷杯砰地砸到地上,“都逃去哪了?為什麼不去追?難道一個個的都指望本王不成?”
石秩道:“它們逃向一線淵了。”
水昊天強制冷靜下來,他當即從寶座上起身,往一線淵趕去。
水昊天必須趕在八腳巨怪把那些肉胎全部當菜吃掉之前制止它,否則他苦心策劃的基業就全完了。
然而水昊天剛到半路,他的扳指開始逸散出瘴氣,他對八腳怪的感應迅速減弱。
不對。
水昊天一陣心慌。
轉眼,一陣百年不遇的海底飓風,卷着狂潮急速跑來。
水昊天立刻反應過來,八腳巨怪竟然與人結契了!
水昊天也是近乎五重修為,想要控制這樣一個巨怪,都沒有辦法與它結契,隻能用瘴氣控制它,又人用九根玄鐵鍊将它鎖在一線淵。
到底是誰讓它低頭臣服?
來不及想許多,巨怪結契産生的飓風足以攪亂整個東海的甯靜,水昊天抛出一串定海珠,口中念着法咒,頂着飓風飛去。
定風珠懸在漩渦上空,越變越大,直到将那飓風徹底套住,飓風不能再挪動半分。風旋擴張到極點之後,被定風珠越箍越小。直到一刻鐘後,飓風消散,水昊天才終于緩了一口氣,從空中緩緩落下。
他收了定風珠,來到一線淵的懸崖邊,後面的統領陸續從後面追上來。
一線淵底靜悄悄。
八腳巨怪已經脫離控制,敵人又潛伏在暗中,就算是水昊天也不敢貿然下去。
尤其是大戰在即,水昊天必須要保存實力。
水昊天當機立斷,讓人迅速将暗牢的肉胎全部轉移出來,能留下多少是多少。
衛兵們轉移肉胎的時候,水昊天一直盯着淵底的動靜,警惕着那個與八腳巨怪結契的人。
究竟會是誰?
難道是那妖狐嗎?
赤狐一族已經走投無路,和水族聯手,現下赤狐一族中不可能有人能與半步五重修為的妖獸結契。
那除此之外,還能有哪個妖狐?
想到了什麼,水昊天心神一凜,握緊了拳。
不可能。
水昊天很快否定。
世間已沒有天狐了。
但不管有沒有天狐,八腳巨怪失去掌控都十分棘手,這和最近的一件大事相關。
東海水域裡這兩日飛速傳開一些消息,今日祭祀大典還沒開始時,水昊天都已經聽見有人在議論。
說這個魔界少主制定了一系列的新法,所有半妖與妖等同視之。
這種消息對所有妖族來講,都無疑是颠覆性的,這意味着以前的權力結構将要被瓦解,半妖要翻身分走一步分權力。
水昊天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可以施舍,但它們不能上桌吃飯。
水昊天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就迅速追查源頭,并且命人将所有消息封鎖,不允許任何傳訊令牌接收傳訊。
但這樣轟動的消息傳播速度遠比水昊天以為的更快,就在他等待禁衛軍統領追查妖狐的時候,已經有半妖試圖向外逃,被邊界守衛兵抓了回來。
東海這個地方,外面的人難打進來,可裡面的人也難逃出去。
但人心是關不住的。如果想要出去的人多了,形成氣候,水昊天就會腹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