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大事,若和八腳巨怪放在一起想,便不得不引人警惕。
水昊天幾乎已經斷定,他這是被算計了。
一線淵這個地方不能要了。
水昊天讓人将肉胎全部轉移後,火速退回内城。
水昊天建城紮寨是圍繞着東海最大的一塊暗礁林,暗礁林方圓百裡,每一處險關上都設有大大小小的堡壘。
礁林的核心區,大小堡壘圍起來一圈一鎖,便建起了外城和内城。
外城有複雜的礁林地形以及一線淵天險,内城則是水族幾代人積累的基業,最核心的物資、人口,全部都在内城。
隻要将所有堡壘連鎖起來,水昊天退能閉關自守,進也可派人來礁林襲擾。
畢竟海底作戰,水族優勢占盡。
如此一想,水昊天心中便有了數。
他回到沉水宮,命人将所有肉胎關押至牢中看管,又叫石秩把跟妖狐相關的人員帶上來。
石秩帶來一個叫喻淳的人身上。
這個人水昊天有些印象,是他一手提拔的禁軍副将,是石秩的副手。
據喻淳解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收到内應的消息,說能活捉魔界少主的相好,當做人質,要挾魔界少主。
“我這不是想着,劫一個人質隻是一個小規模作戰,不值當跟您老人家彙報,再說您忙于祭祀大典,哪有空管我這事兒啊,等我這請命層層傳到您那兒,再等您分神給我發令,那戰機都錯過去了哎呦!”
喻淳一拍大腿,痛哭流涕,“我這不想着,我一個人帶兵就能解決,到時候給您一個大驚喜嗎。”
“你管這叫驚喜?”水昊天揪着他的耳朵,拍他的臉,水昊天氣不打一處來,手一松,背着手來回踱步,“你作戰之前,為什麼不跟你的主将溝通一下?那個内線是什麼底細你就相信?”
喻淳癟癟嘴,欲哭無淚,“他就是幫咱們婉舒公主提前布線的那個内應啊。那誰能想到那時候好好的,還幫咱們來着,這會就翻臉了呢。”
石秩冷道:“那還能有什麼?因為他是半妖。”
喻淳的臉立馬就變了,指着他道:“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
石秩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一開始投誠,就是因為外面半妖地位太低,想要來東海掙前程——就像你。可是近來魔域弄出來的新法,就把他給動搖了,所以他才會倒戈。”
“倒戈就倒戈,和半妖有什麼關系!你憑什麼張口瞎猜!”喻淳立馬從地下爬起來,指着他。
“有天大的關系!”石秩低喝,“因為你也是半妖,你就聽信于他。因為你一直都觊觎我的位置,這一次和他搭上線,不跟我商量就是想要暗自立功,因為你也是半妖,所以你一直想要證明你自己。
可是到!頭!來!證明半妖就是沒根的東西,誰勢大就倒向誰!”
“怎麼,你告訴我我有說錯一個字嗎?”
——
“停下!”
就在喻淳要和石秩厮打一處時,一聲沉靜的低喝打斷了兩個人。
水昊天頭疼道:“本王沒興趣聽你們互相甩鍋,那個内應現在在哪兒,給我帶過來。”
喻淳和石秩頓時都沉默下來。
“怎麼,該讓你們說話的時候就啞巴了?”水昊天急了。
石秩一臉埋怨,不說話,喻淳嗫嚅道:“王上,許不歸他……不見了。”
*
一線淵巨裂中,有一道不起眼的黑影如墨汁滴入黑硯,融入其中,直奔最深處而去。
一線淵底,桑玦正準備放走四象螢蟲,忽然察覺到一股水族的氣息随水流而來。
桑玦頓時警覺,握滅螢蟲,黑羽抽出鞘,擡頭聽見暗中的人道:“桑公子,是我。許不歸。”
許不歸穿着禁衛軍的衣服,又用蚌族的東珠掩飾了氣息,難怪桑玦一開始會認錯。
桑玦歸刀入鞘,“你怎麼過來的?”
“我在那邊聽到有人說你和八腳巨怪打起來了。趁着他們派人來查,我混進禁衛軍,偷偷過來的。”許不歸來到跟前,将一兜瓶瓶罐罐堆給桑玦,“你怎麼樣?這是我偷的藥,你拿去用。”
許不歸離近了,才發現桑玦不僅安然無恙,氣色還比來的時候更好了,心中不禁暗暗奇怪。
“我能有什麼事?”桑玦笑笑,将那包袱随意扒拉扒拉,又還給他,“倒是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許不歸盯着他瞧了半天,也不說話。桑玦摸摸臉,散漫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還真有。
桑玦形狀漂亮的下唇上有一枚印記,顔色比他的唇色略深些,看起來不像是跟八腳怪打架打的,以他幾百年的妖生經驗,更像是……
“你和人親嘴了?”
許不歸半天憋出一句話,語出驚人。
桑玦震驚地看着他,一時不知從何講起,更不知他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許不歸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和冷柔危親吻的畫面,還有他腦子裡亂糟糟的遐想就像開了口子,統統湧現在腦海,桑玦也不知怎的,今日格外容易臉熱,隻覺“騰”地一下血氣湧上了,連說話都有些亂,“不是,你,”
“你和魔界少主親嘴了?”
許不歸鬼使神差地更近一步想,喃喃道:“可是你怎麼有空回去親嘴的呢?”
桑玦很想上來捂他的嘴,但是又覺得越掩飾越心虛,他讪讪笑笑,握拳捂了捂自己的嘴,“哈哈,是,怎麼了。”
如果許不歸再說一句,他真的會控制不住沖上去捂許不歸的嘴。
“是魔界少主主動的?”
一提起來這一點,簡直讓桑玦徹底紅溫,他一個箭步過去,把許不歸的嘴捂住了。
可是捂住許不歸的嘴之後,桑玦瞪着眼,眨巴眨巴,也說不出一句話。
許不歸短暫地閉嘴了,眼裡的震驚不亞于桑玦。
半晌,他一根筋道:“哦,看來是有來有回。”
桑玦直接給了他後脖頸一拳,把人給打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