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谏沿着那聲音望去,見那人從塔後走來。
他身着一身青衣,眉宇間有一股冷意,腰的一邊配一柄劍,另一邊戴着一隻玉佩,那玉佩成色極好,世間應不多見。
“你這玉不錯。”雲谏随口誇道。
那人聞言沉默地看了雲谏片刻,沒說話。
那姑娘見到了來的人,先是愣了片刻,在意味不明地看了那人一會兒後,含笑道:“原來是你。”
來人看了那姑娘一眼,平靜問道:“不知姑娘是何許人也?”
雲谏聽了這話,頓時心生疑惑,他以為這兩人相互認識,看來并非如此。
那姑娘不僅沒答,反而又戴上了兜帽,她偏了偏腦袋朝兩人笑道:“扶疏,我雖不知道你今日究竟為何來救他,但倘若你們有閑暇的話,可來孤雲雪域瞧瞧,對于你們,我可是會以禮相待的。”
話畢,她便不再理會扶疏和雲谏兩人,利落地轉身向密林走去,不多時,她的身形便徹底沒入黑暗了。
扶疏?
“你方才說我從前不是這樣的,那你可是見過我從前的模樣?”雲谏看向扶疏,試探着問。
聽到雲谏的話,扶疏的目光掃過雲谏的面容,片刻後,他才說道:“你從前……頭發是白的。”
“難怪……”雲谏低聲呢喃道。
難怪仙那些弟子見他出來時都有些疑惑,原因竟是這樣。
想明白後,他問道:“還有嗎?”
扶疏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你不記得了?”
雲谏被他這麼一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隻得含糊應道:“嗯,忘記了一些事。”
扶疏聽後沉默良久,聽聞遠處雷聲滾滾,隻得道:“先走吧。”
雲谏點了點頭,也不急于弄清這些事,便跟着扶疏往山下走了。
彌歸山不算高,但卻很深。
山影重重疊疊,很難看到山腳下的人煙。
眼見暴雨将至,兩人現在下山顯然是來不及了,須得盡快找個地方避雨。
念及此,扶疏便止住了腳步,雲谏見狀,問道:“怎麼了?”
扶疏說道:“來不及下山了。”
這情況雲谏心中也明白,隻是他還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那邊有一座廟,暫且進去避一避吧。”扶疏道。
雲谏朝扶疏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座廟隐于霧中。因為山中的霧氣太過濃重,所以他沒看到,實際上并不算遠。
雲谏點點頭,毫不懷疑道:“嗯,走吧。”
他沒問扶疏别的話,倒不是他對扶疏不好奇,隻是他還沒弄清當下的狀況,他不知道先前的那些小弟子是否都離開了,不知道那位林風玄口中山主對他會是何種态度,更不知扶疏修為的深淺,找他是想要做些什麼,故而不敢貿然開口。
扶疏不言不語地走在他身前,不再沿着下山的路走,而是徑直穿過密林與濃霧。
大雨降至,山間也不再沉寂,雲谏跟着扶疏,看着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或許在被他遺忘的過去,他也曾在山間走走停停。
他們距離那廟不算太遠,兩人趕在大雨落下之前便已經趕到了。
那廟十分破舊,應當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了,廟外長滿了雜草,完全看不出路來,牆上處處都是蛛網,門也搖搖欲墜。
看着扶疏走進廟内的背影,雲谏沉思了片刻,随後也跟着進去了。
廟内立着一尊神像,因為太過破舊的緣故,早已無法辨認模樣。
雲谏繞着屋内走了一圈,并未發現這神像有何不同之處。
因為前不久才從塔中蘇醒,加之這一路他一直帶着那些鎖鍊,隻是走了這一小段路,他就有些累了,見這裡也沒别人,他幹脆在廟中尋了個幹淨些的地方坐下了,懶洋洋地靠在破舊的牆上。
他看着扶疏在神像前站着的身影,心中有些無奈。
在休息片刻後,他輕笑着朝扶疏開口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扶疏愣了片刻,皺了皺眉,裝作不懂的樣子,“你說什麼?”
雲谏看着他無神的雙眼,依舊含着笑意說:“有話就說,不然就讓他進來”,他想了想,打量了自己片刻,繼續道,“讓我出去也行。”
扶疏依舊不明白,“你這話是何意?”
雲谏的調子懶洋洋的,目光卻不再随意,而是變得有些犀利,“我的意思是,你該顯出真身了,在走進廟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扶疏了。”
那人這回終于不再掩飾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是一個女子的笑聲,但聲音似乎有些割裂,一面輕柔溫和,一面爽朗自在。
“雲谏,終于醒了……”那女聲不停地低聲念叨着。
雲谏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人,隻是下一瞬,那人的身影便化作一團黑霧,飄向那破舊的神像,而後消失在神像裡,隻留那笑聲在廟中回蕩。
雲谏見到這番景象,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剛被從塔裡放出了就遇上這事,他都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差。坐在地上歇息片刻,又将眼下的狀況在心中細細縷了一番後,他才緩緩地站了起來,走近那尊破破爛爛的神像。
那團黑霧最終飄向了神像,想來這神像定有問題。然而,還未等他摸到神像,廟中便無端起了陣,靈氣在陣中運轉,映的這神像分外明亮,真有了些神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