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說,月枯突然想起來件事,便提醒雲谏道:“竹君給扶疏開了藥,要每天都喝,跟你一樣,我今天回去把藥拿過來,你記得給他熬。”
雲谏一頓,問道:“他要喝多久?”
“竹君說那是養身體的藥,至少要喝上兩個月,等後面看他身體如何再決定。”
雲谏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有空了多過來坐坐,别真的托孤給我了。”
在月枯走後,這屋内頓時安靜了下去,雲谏正看書,兩個木童子在一邊的火爐上燒着水,扶疏在旁邊坐着。
“那壺裡的水……莫不是開了?”雲谏将書翻了一頁,并未擡頭,含笑問那兩個木童子。
“沒有啊,這水還沒開呢。”兩個木童子被問得一頭霧水。
“水沒開嗎?”雲谏撇了一眼扶疏,疑惑道:“那為何扶疏一直盯着看?”
扶疏一愣,偷偷挪開了目光。
“啊?”那木童子轉頭看了扶疏一會兒,随即不确定地問道:“小公子,你要喝茶嗎?”
“不、不用了,我不渴。”扶疏的聲音有些低。
“哦。”那木童子仍是疑惑不解,隻是沒再問了。
又是一陣安靜後,雲谏放下了書,擡頭看向扶疏,“聽月枯說,你這幾日經常出去,這山間雪景如何,可還喜歡?”
“喜歡。”
“往後這幾月山路都難行,天氣也冷,做不得别的事,你怕是會無聊吧。”雲谏将搭在膝上的毛毯收了起來,拿着手爐不緊不慢地挪到了窗邊。
“不無聊。”
“是嗎?”
“嗯。”
像是怕雲谏不信,扶疏又說了一遍。
“這裡的風景很好,不無聊的。”
雲谏嗯了一聲,心中有點沒底。
月枯将扶疏放到他這兒是想讓這孩子别老往外跑,但他也想不到該讓這孩子做點什麼打發時間。
月枯真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雲谏站在窗邊無奈地想。
他在這個年紀,爹娘為他找了好幾位先生教他讀書、習武、做生意,雖然他并不喜歡,但他日日也都有事做。
他爹娘對他不算嚴苛,他也很少老老實實地待在書房聽課,在大多數時間裡,他往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出城閑逛、偷爬黎蒼山、最後被黎蒼山好心的弟子送回家裡都是那時的常态。有時他若帶了點心果子,往往會塞一些塞到那些弟子的手裡,黎蒼山弟子受訓不可貿然接受山下百姓的東西,一般都不會接,他便賴着不走,說等他們吃完再回家,往往搞得那些弟子哭笑不得。若天氣不好,他往往會待在家裡看書,有時會求教書的先生來陪他下棋,但他的棋藝實在是爛,他眼見自己要輸便耍賴跑了,惹得教書先生一邊笑一邊罵。
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如今突然想起來,雲谏依然覺得很有趣。
隻是扶疏顯然不會像雲谏那樣淘氣,他很聽話,不吵也不鬧,上隐熹山的日子滿打滿算甚至不到兩個月,與雲谏相處的時間也就下山的那幾天,他能想到的打發時間的方法也就是在外面看風景了。
“我聽月枯說你前今天病了,我本想去看看,但被月枯攔下了,說你病的厲害,不許我進去看。”思索片刻後,雲谏轉頭看向扶疏,輕笑着開口。
扶疏愣了片刻,沒想到雲谏會給他解釋這些,随即道:“不用來看,不嚴重的。”
對于扶疏的這番回答,雲谏毫不意外,他走到扶疏身邊問:“扶疏,識字嗎?”
扶疏安靜片刻,才小聲回答:“不識。”
雲谏在扶疏身邊坐下,仔細地打量着扶疏,他在扶疏這個年齡的時候,家中的書已經看了不少了。
“反正你也閑來無事,往後我教你讀書寫字吧。”雲谏依舊笑着,但這回他沒給扶疏拒絕的機會。
還不等扶疏做出回應,他便叫木童子去拿了紙筆來,又叫了另一個木童子去讓清瀾選些書過來,吩咐完這些事後,他走到了桌案旁先是把手爐放下,然後将紙鋪平。
“扶疏,過來坐。”雲谏道。
扶疏聽到雲谏叫他,總算是有了反應,他猶豫來片刻,随即走到了雲谏身側坐下。
雲谏遞給扶疏一支筆,然後自己用筆支着腦袋思索:“嗯……先教你些什麼好呢……就這樣吧,扶疏,月枯有告訴你,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嗎?”
“沒有。”
“嗯……其實她也沒跟我說,但我猜了一下,扶疏,有枝葉繁茂之意,蕪澤位置偏南,樹木大多茂盛,那是你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