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怨魂放了?你……有把握嗎?”
“我要是有把握的話,還需要你去安排人守着嗎?”
江映雪:“……”
她真是腦子抽了才問出這種話來。
“算了,就聽你的,幾個怨魂而已,雖然不好處理,但也弄不出什麼大麻煩。”江映雪一邊低聲嘟哝着,一邊出去叫了人。
約莫一刻鐘後,屋内屋外便多了許多修士,在将衆人安排好後,江映雪朝雲谏道:“可以了,你們開始吧。”
雲谏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扶疏。
“放手吧。”
“你……确定要我放了這些怨魂?”
扶疏這會兒其實還是有些不确定的,畢竟這次怨魂不是他和雲谏感覺到的,相信江晚照這麼個還在昏迷的人,他總是不太放心。
“我确定,放了吧”,雲谏笑着道:“域主大人都說出不了什麼大事,你擔心什麼?”
扶疏聞言輕輕抿了抿唇,無奈地緩緩撤出了他鎮壓那怨魂所用的靈氣。
在折扇裡的靈氣消失的一瞬間,幾個怨魂瞬間就從折扇中竄了出來,然而在竄出來後,他們并沒有像他們遇到過的其他怨魂一樣進入人們的經脈中,而是十分平靜地四處搜尋着。
這樣子的怨魂所有人都未曾見過,哪怕是跟怨魂打了十多年交道的江映雪都有些意外。
“我是雲谏。”在衆人的意外的神色中,雲谏試探着開口。
他也不确定這麼說究竟有沒有用,但這會兒試試也不用付出什麼代價。
他心中其實并沒有想過他這話會得到回應,隻是他的話音剛落,那些怨魂紛紛在他的面前停留,然後漸漸清醒了過來。
“你是雲谏,我記得你的。”其中一個怨魂說。
雲谏:“?”
這麼順利嗎?
答案來的太突然,雲谏有點措手不及。
方才他還在說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麻煩,而現在一切突然就變得簡單了起來。
“你們……有什麼想要說的?”雲谏怔愣了一下道。
“真對不起呀……”,聞言諸多怨魂一齊在雲谏面前低下了頭,“是我們冤枉了你,我們之前應該多想一想的,不該溫賀平說什麼就信什麼的。”
雲谏:“……”
他其實已經不在意十多年前的那點事了,但當這些事情再度被提起事,他的心裡還是一顫,畢竟……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在意了,但在曾經的某段時間裡,他心裡還是有些難受的。
“嗯。”他面色平靜地點了下頭。
“……還有這位公子”,怨魂又看向了扶疏,“我記得你,謝謝你。”
這世間的絕大多數遺憾都可歸于這兩句話,“對不起”和“謝謝你”。
未能說出口的歉意和來不及表達的謝意,被時間輕輕一絆,便已經是十五年。
雖然這些話來的已經太晚了,但終究是到了——哪怕是從怨魂口中說出。
“雖然我不記得您,但我們那時看到您了,是您給了我們解脫,所以我們記下了您的力量,剛才在感覺到是您之後,我們就都醒了過來。”那怨魂繼續朝扶疏道。
在聽完這些話的一瞬間,扶疏的心裡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景象。
雲谏滿身的血,遍地的桃花,還有……漸行漸遠的人影。
哪怕過了十五年,哪怕他已經找回了雲谏和他所有失去的過往,再想起這些景象時,依舊鑽心的疼。
“沒什麼”,扶疏低眉道。
“這樣啊,好的。”
那怨魂滿懷愧疚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朝屋内的其他人繼續說:“對不起,我雖然不知道我如今是什麼情況,但真的對不起,給你們找了這麼多麻煩,對不起呀……”
這一回,并沒有人再回答他。
衆人一并靜默着,他們一齊看着那些怨魂越來越淡,然後徹底在他們的眼前消散。
相比孤雲雪域的人這十五年間經曆的痛苦,這些道歉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更何況……如今他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回答,怨魂散了就好。
“所以這就結束了?”
江映雪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裡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以為怨魂的消解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沒想到這麼快。
“嗯”,應答的人是雲谏,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怨魂散去的地方,不自覺地應道:“我的事做完了,域主大人記得遵守諾言。”
“這我自然知道……”,江映雪下意識地開口,隻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人打斷了。
“阿雪……”
“嗯?”聽到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江映雪一愣,她有些難以置信地回頭,然後就看到江晚照坐在床邊。
他這回睜開了眼,面色慘白,笑容卻是極其溫柔的。
“辛苦了,妹妹。”
那一瞬間,江映雪心裡突然有好多好多話要說。
她想說她這些年真的好辛苦,她想說她很想他,她還想說她沒有讓孤雲雪域失望。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說不出口了。
“嗯。”
她滿是苦澀地站在原地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