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後,雲谏先是擺好了紙張,在扶疏将墨水研好後,他正要提筆,卻突然頓了一下。
“你來寫。”雲谏将筆遞給了扶疏。
“嗯?”
“你嗯什麼,我之前說過讓你寫的”,雲谏往旁邊挪了挪。
扶疏見狀隻得沉默地接過了筆,問道:“要寫什麼?”
“嗯……先給江映雪寫吧”,雲谏側身看着扶疏,“就跟她說葉紋咒極有可能也是柳信歌弄出來的,所以我們要帶着封無凝去癡音谷,到時候如果遇到什麼問題的話,需要她的幫忙。”
扶疏聞言思索了一下,“你不跟她解釋一下嗎?”
“算了,沒必要,葉紋咒自始至終都沒有到孤雲雪域,這會兒沒必要慢慢跟她解釋,如果她實在好奇,我們回來之後再跟她解釋。”
“至于莫懷的話……你給莫懷大概解釋一下吧——估計他心裡有不少疑惑,然後跟他說我們要帶着莫輕塵一起去。”
“嗯,好。”
交代完後,雲谏就趴在桌上靜靜地看着扶疏,日光為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不知怎麼地,雲谏就想起了許多年前的那許多個午後。
那時的場景和現在似乎沒什麼不同,扶疏去他屋裡的大多數時間都在讀書或者寫字,而雲谏會時不時地停下手上的事,下意識地去看扶疏一眼。
那時他們離的沒有如今這麼近,所以扶疏往往不會意識到雲谏在看他,但對于雲谏而言,那時不時的一眼便能讓他安下心來。
雲谏這一生見過許多風景,遇到過無數往來的人,而如今在經曆諸多變故後,他突然意識到,這些平凡日子中不經意的一眼,卻勝過塵世千萬姿态。
又或許不是突然意識到,而是曾經在隐熹山上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中,他已經明白,在他的生命中,有些人注定是不同的。他勝過一切,淩駕于往昔。
清瀾先前說他對隐熹山沒什麼歸屬感,可在不知不覺中,那已經是他有所挂念的家。
“怎麼了?”注意到雲谏一直盯着他,扶疏擡了下頭問道。
“沒什麼”,雲谏仍舊懶洋洋地趴着,“寫完了嗎?”
“還沒有。”
“這會兒掌櫃估計已經讓那兩個小孩去客房了,我們等會兒下樓去問問這裡有沒有茶。”
“……好。”
……
次日早上,雲谏和扶疏起來的時候,莫輕塵和封無凝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今天這天氣可真好”,雲谏看着外面明媚的天色,随意地笑着開口。
“是呀”,封無凝和莫輕塵昨天本因為急事過來,最後沒見到雲谏,自己反而先睡着了,這會兒都有點不好意思,便沒有開口,接上話的反而是客棧的掌櫃。
“我很多年前是看着北域的天黑下去的,我本來還擔心這輩子都沒法見到光了,沒想到還有再見的時候,唉,就算是現在讓我去死,我也沒有遺憾了呀。”
“唉,别這麼說嘛”,雲谏笑着道:“以後的好日子還長着,想什麼死不死的。”
“哈哈,是呀,以後都是好日子了。”
這話給封無凝和莫輕塵聽得一愣一愣的,“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我們有嗎——你們休息好了?”,雲谏聞言轉過頭,笑着問他倆。
掌櫃見幾人有要說正事的意思,笑着離開了。
“哦,好、好了……”,封無凝對雲谏突如其來的關心有些意外,“對了,莫輕塵說他有事要問你。”
“是嗎?那我們坐下來慢慢說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們。”雲谏自己先在桌邊坐了下去,然後示意兩人也坐下去。
封無凝和莫輕塵疑惑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又疑惑着坐在了座子邊上。
“我們從哪裡開始說呢……”
他和扶疏的推測基于竹君的行為,但眼前這兩個孩子顯然不認識竹君,他該從何開始解釋呢?
“——幾位,我給你們沏了茶。”就在雲谏思考的時候,掌櫃的聲音适時地在幾人身邊響起。
雲谏有些意外地看了掌櫃一眼,他輕聲道了一句謝,然後思索着偏向了扶疏。
在注意到雲谏的目光後,扶疏先是給雲谏倒了杯茶,然後直接問道:“你們知道葉紋咒嗎?”
“哦,我聽我們域主說過”,封無凝立馬就接上了話,“那是一種極其惡毒的詛咒,中咒的人會被吸幹靈氣和生息而死……”
說完這些,封無凝就看向了莫輕塵,因為他并沒有見過葉紋咒,對葉紋咒的了解遠不如怨魂,所以便想通過莫輕塵的神情确認自己有沒有說錯,然而莫輕塵的神情卻是一臉複雜。
“嗯?我說錯了?”封無凝愣愣地向雲谏看去。
“沒說錯,隻是……扶疏可能說中他的心事了……”雲谏看着莫輕塵輕聲道。
“我們應該在想同一件事。”莫輕塵定定地開口,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嗯”,雲谏挑了挑眉。
“你們……找到緣由了嗎?竹隐莊那些人因葉紋咒而死的緣由。”
這裡面的問題莫懷心裡一直有疑惑,但因為之前衆人的關注點都在怨魂上,加之那個人這些年藏的太過嚴實,所以莫懷始終沒個頭緒,如今怨魂解決了,這個問題也被擺在了明面上。
“嗯……不太确定,但已經有懷疑的人了。”
“誰?”
“柳信歌。”雲谏輕輕抿了口茶,然後不緊不慢地開口。
“誰?!”
“柳谷主?”
封無凝驚訝地出聲,而莫輕塵則不自覺地擰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