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小景。”
枯骨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從遙遠的歲月深處傳來,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滄桑。他的倒影在昏暗的大殿中顯得格外單薄。
江景站在光影交錯處,他拱手,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師父,弟子此行,是為請教一事。”
枯骨的眸光在昏暗中微微閃爍,似乎早已洞悉了他的來意:“是極域吧?”
他輕輕擺了擺手,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和寵溺,“你既已下定決心,又何必來問我呢?”
江景沉默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寒意:“師父,極域近日躁動不安,十九州派往極域的使者,皆死于非命,其中更有昆侖數十修士,下落不明!”
“極域十大閻羅有恃無恐!”
大殿中一片寂靜,隻有江景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回蕩。
枯骨的目光轉向遠方,似乎在回憶着什麼,良久才緩緩說道:“那你意下如何呢?祖師?”
江景敏銳地捕捉到了稱呼的變化,他低頭看着大殿裡透過雕花窗棂灑下的斑駁光影,沉聲開口。
“殺!”
周圍一片寂靜。
就一個字,仿若帶着千軍萬馬的磅礴之力,殺伐果斷,沾染着古戰場上金戈鐵馬的凜冽之氣,其中蘊含的磅礴的殺伐之氣,讓人心驚膽戰。
枯骨的目光重新落在江景身上,半晌才開口,語氣中帶着一絲欣慰和欣賞,“早該如此。早該如此——”
“昆侖沉寂太久,久到讓有些人忘記了,昆侖,是十九州當之無愧的第一!”
“犯昆侖者,雖遠必誅!”
江景怔怔地看着枯骨,聲音中竟也夾雜着一絲苦澀:“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從未後悔,師父,隻是我總是後怕……”
“是在擔心程小友嗎?”枯骨搖了搖頭,他的目光落在江景掌心的溫源陣上,轉開了話題。
“你之前不是一向不用這些陣法的嗎?”
“你年幼時,多少師兄師姐用這些陣法逗你玩,你從不理會。”
江景沉默不語,目光落在掌心的陣法上,眼神中竟有了一絲柔和。溫源陣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熱量正源源不斷地從掌心傳來。
枯骨微微一笑,語氣中帶着一絲感慨:“故人相逢,自然如枯木逢春。”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繼續說道:“有機會的話,我倒是真想再見見他。不,應該說他們。”
“想當初縱然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像他們那般恐怖的天賦。”
江景的心中微微一顫,聲音中帶着一絲波瀾:“師父,可他現在還不知情……”
枯骨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望着他,意味深長。
半晌,江景重新擡起頭,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措,似乎明白了什麼。
枯骨輕輕開口:“小景,你知道的,離那一天不遠了。極域的暴動,冥界的戰亂,不會都是巧合。”
“他恢複記憶的速度,一定會比你想象中快得多。”
大殿的門被緩緩掩上,枯骨的身影在光影中漸漸消散,隻留下一聲歎息,回蕩在空曠的大殿之中。
江景出門,繼續向上走,一路到了昆侖山頂,風雪交加,傳送陣的靈光在風雪中閃爍,加速旋轉。靈力飛舞,劍氣吹起江景雪色的發帶。
使用一次就要消耗價值千金的傳送陣,在日夜不停地運轉,在昆侖這樣的地方,并不顯得奇怪。
江景走進傳送陣,下一刻,眼前的景色驟然改變。
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飛雪如刀,灌進人的肺管,連支氣管都帶上了一絲血腥味。灰蒙蒙的天空中,烏雲翻湧,冰冷的狂風如刀割般在臉上劃過,幾乎要将皮膚撕裂。枯樹在風中嗚咽,以屍體為食的秃鹫在四處盤旋。
在最高的枯樹下,一行人正在雪地裡點燃火把休息,為首的是一個滿面虬髯的大漢。
他手裡拿着的法器是由九顆人頭骷髅組成,骷髅的眼眶中閃爍着幽綠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他身上的皮毛衣服上繡着繁複的圖騰,那是極域第十殿大長老的象征,代表着這片荒蕪之地唯一有話語權的存在。
“達羅,雖說閻羅殿下令截殺十九州的使者,但萬一出了岔子怎麼辦?十九州與極域已經和平數十年了……”他身旁的小弟低聲說道,語氣中帶着一絲擔憂。
“放心,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達羅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不屑。
“嘩啦!”一聲輕響,用來取暖的火堆突然熄滅,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達羅猛然擡起頭,怒罵道:“是誰?那個不長眼睛的滅了我的火?不想活了嗎?”他拿起手裡的法器,擡頭向前方看去。
隻見江景一襲白衣,立于風雪之中,神情很冷。周圍的狂風仿佛在他身邊停滞,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他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幽藍光芒的長劍,劍鋒指向達羅。
“昆侖的使節,是你殺的嗎?”
江景的聲音在風雪中回蕩,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
達羅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憤怒地咆哮道:“你——找死!”他一聲令下,周圍的小弟立刻圍了上去。
這些人修為都不俗,最差的也有金丹境界,元嬰境界的修士更是比比皆是。他們團團圍住江景,九顆骷髅頭的法器在空中盤旋,帶着千鈞之力向江景砸去。與此同時,數百道淩厲的劍氣如浪潮般翻湧而來,仿佛要将江景撕成碎片。
然而,江景隻是靜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劍氣快要擦到他的身體時,他才緩緩擡手,手腕輕輕一轉,一道海藍色的光劍如閃電般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