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裡穿女裝的不少,但仔細一看,似乎都是男人。這樣的地方想穿什麼不是自己能決定的,要看運氣,看能撿到什麼。
人群一陣哄鬧,污言穢語不堪入耳,已經開始往她的方向湧動。赫拉握緊手心。
尼奧更覺大事不妙,知道是自己一意孤行連累了這個她,雖然不明白這個女的為何一定要跟來,但身為一個已經過完十八歲生日的成年男子,即便被刀架着脖子,他還是拼盡全力攔到她身前大喊:“别動她!你們不能動她,有什麼沖我來!”
人群原本也沒打算放過他。
赫拉十分緊張。
她不知道應該選用自動機槍還是催淚煙霧彈,但似乎都不是最佳選擇。人群還在源源不斷地彙集,總不能真的大開殺戒。
在第一個男人的手觸碰到她之前,她的雙手展開,托起一枚發光的裡爾神殿殿徽。
她的頭巾早就不知去向,衣衫也破爛不堪,但在聖符光輝的映襯下,格外顯出神聖的模樣。
她說道:“我是一名修女,是神的使徒,你們若是對我不敬,就是對神的亵渎,必将遭受最嚴厲的報複。”
她也心虛得很,畢竟隻是将手撰倉庫牆壁上的發光燈條拆了下來,擰成上大下小對三角的殿徽模樣。因此确認了人群的驚恐後,又飛快地将燈條扔回手撰中。
沒見識的安德洛所人哪裡知道其中秘辛,隻看這女人能憑空顯出神明符号,好一陣驚呼,人群像潮水一般褪去。就連尼奧也被唬住了,但他比這群人好一些,猜測這大概是某種魔術。
那大砍刀上前兩步,但也沒敢靠得太近,問:“你說,你是修女,聽說修士修女都會治病,你,會治病嗎?”
“當然。”她自如地胡扯道,“為苦地掙紮的兄弟姊妹消災減痛是修行者的職責,吾輩必使神的佳音廣布。”
雙手交錯垂首觸眉,這是女神教的禮節,寓意為“常思常悟”。赫拉語畢,端正行一禮,人群紛紛回拜。
幾名頭領互相對視,那大砍刀又問,語氣卻恭敬了許多:“我們聖心家可不是什麼大寨,你們到底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是神的指引,将吾等引向需要幫助的家人。”
“大哥,怪不得呢,他們從天上飛下來,跪在聖泉邊,原來是神的指引。”牙簽一臉頓悟。
衆人便愈加恭敬幾分。
“既然如此,快将修女嬷嬷請進寨子裡,去給小白狗看看腿。至于這個小子,就砍了吧。拉去髒山賣了,也能出個好幾十斤肉。”大砍刀上下打量着尼奧,吩咐道。
“什……”赫拉慌忙跳到尼奧面前,“萬萬不可。”
“他也是修士?”
“不,他是……是護衛,專門保護我的,很有功德。”
“那他這屁用沒派上,更應該砍了。修女嬷嬷若是需要護衛,我們可以派人将您送出去。”
說着就有人上前去拖尼奧,赫拉着急忙慌大叫道:“不行,不許動他。他、他……他是我兒子!”
尼奧聞言大驚,一時都忘了掙紮。他的思維有些跟不上形勢變化。這個女人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說這種胡話也不怕穿幫。
對方竟然相信了。看向尼奧,又略有些懷疑:“可他看起來好像不知道這事?”
尼奧大驚:“母親!你怎麼将這事說出來了?雖然我們安德洛所的修士修女可以婚嫁,但您出身利斯,這事對您來說,是恥辱啊!”
赫拉垂淚:“事到如今,不得不說了,我兒,不要責怪母親。”
人群一陣無言。
“抱歉抱歉。”大砍刀一腳将手下踹開,把尼奧扶起來,體貼地拍了拍泥土說,“得罪了,小少爺。”說來說去還是有些懷疑:“你倆,長得也不像啊。”
“……我,随我的父親。”尼奧輕描淡寫道。
好在對方也沒再糾結于此。大砍刀頭領分開人群,将兩人引向某個方向。
市集街道一眼望不到頭,兩側熱鬧非凡,一路走去可以看見賣什麼的都有,衣物、玩具、瓶裝雨水、工具……但大部分都是食物,尤其是油炸食品格外受歡迎。
這裡賣的當然不是城市裡包裝精美、嚴格控制出餐時間的炸物。硬要說的話,這裡的油鍋裡應當也有,隻不過很顯然,都是從垃圾箱中回收而來,主要是炸雞和炸魚。
這些品質不一的二手炸物經過從廚餘垃圾桶中回收過濾的二手油脂簡單烹饪後,成為此處住民們主要的營養來源。
狹窄的街道盡頭仍是一條蜿蜒小路,向下通往一小片棚屋。與垃圾山同色調的,同樣是用能撿到的一切材料建造而成的棚屋區。
小區的主入口處,很講究地搭建了一座小小的金屬拱門,拱券上固定着不同式樣的霓虹燈。雖然沒有接通電力不會發光,又或許即便有能源支持,這些被抛棄的霓虹燈也早已損壞,但它們用形狀就可以拼湊出這片樂土的名号:
聖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