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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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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的雅間今日有客。

男子着一石青曳撒,跽坐簟上,窗扇半啟,面前置一炭火風爐,爐上茶铫煮水剛過三沸,室内小靜,唯餘煮水聲。

他絲毫不聞窗外事,燙壺、置茶、溫杯、沖泡,一氣呵成。

茶水嫩綠,茶湯澄澈,茶香久聚不散。

一身着毛比甲的挎刀少年閃身進來。

見他沉心品茗,少年不敢打擾,隻垂手立在一旁。

“鮮爽不足,甘醇有餘,名不副實,可惜。”男子喟歎道。

挎刀少年上前笑道,“這洞庭茶采自谷雨前後,眼下十二月,掌櫃的精心着人保存才得少許。所謂物離鄉貴,不過也就是喝個意頭,供給主子,可算不得品鑒......”

男子被這一番話順得舒心,聞言這才睜眼,“事情辦的如何了?”

“大人放心,屬下不過露個臉,主審大人便明白了。”

“而且臨走前他還托屬下帶話向老大人問安。”

男子不以為意,“那些個蠢貨尚可堪用,交代清楚,直接定案,後頭别再翻出什麼不該有的風波來。”

“是,主子放心。”頓了頓,少年語氣多了幾分讨好與崇敬,“不會為官,不善教子......十幾萬買他兒子的命,這麼冷的天兒,權且為主子添杯熱茶罷了。”

男子佯歎了一口氣,把玩着手上的素白瓷杯懶洋洋道,“我是懶得管這樣的閑事,可誰叫是故人開口,本官又是最念舊不過的人......”

除卻熱茶一盞,桌上瓷碟裡還有一品海棠甜糕,紅豆沙一抿如蜜似的融化,他吃着甜糕,腦中忽地想起方才半倚窗邊瞧見的一處好戲:舉止雖說有禮有度,乍瞧着溫良,可細細一見,骨子裡實是個冰雕似的冷硬人,那時手邊若有紙筆将此人如實拓出,連施筆處必處處都是尖鋒。

男子口中得了甜,故而難得好脾性,頗有興味地問,“方才我見樓下吵嚷,那叫裘增書絆住的究竟是什麼人?”

少年思索片刻,“屬下剛才聽着,似乎是孟三公子。”

男子手中動作一頓,平湖似的雙眸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孟三公子......你說孟子宗?”

這人在京中身居高位,小道消息居然還這麼靈通。

少年心裡嘀咕,口中仍老老實實應承,“聽說孟公子數年前被派到漳州下頭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做了個縣令,今年外官朝觐,大約是奉命回京。”

“這倒有意思了......”男子情不自禁摩挲起手上的碧玉扳指,喃喃道,“從前我未入仕前就聽坊間傳聞說,孟大人對其獨子處處寄予厚望,那孟子宗是個讀腐了書的賢孝人,又多有才名,孟大人身為吏部侍郎,居然沒有直接把他放在眼前謀個遠大前程,反而聽之任之下放到那等荒蠻之地,實是怪哉。”

少年不以為然,“尋常舉子總得在書院裡磨上數年乃至十數年,小孟大人聽說當年是陛下親自點他,開的恩賞,今日一見,卻有幾分傾人風姿,不過倘或他真有才名,何以如今隻是個無名舉人,仰仗父祖餘蔭,可見世上有時所謂才名不過名過其實罷了......”

男子斜瞥了他一眼,“就你這眼底無人的性子,日後遲早要吃虧。”

少年跟他多年,聽他語氣熟稔,話茬裡幫着姓孟的,立刻不服,“孟大人同大人和老大人雖為同僚,卻少有往來,小孟大人又常年不在京中,大人何以對小孟大人另眼相看?”

話音剛落,室内氣氛微微凝滞。

炭火在泥爐中燒得火旺,天幹物燥,連人心都焚得浮躁不耐起來。

男子許久不言,自顧将窗棂縫隙開得更大些。

榄炭燒得噼噼剝剝,灌進的寒風散去了許多屋内烤灼的熱浪,正當少年要為自己僭越賠禮時,便見男子視線又落回那人之前所在的巷子口,嗓音清淡,“藏器俟時......”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一下,“他自以為如今是翺翔的鷹隼,殊不知鷹擊長空,偏安一隅之人怎能得見真正的天地遼闊。”

............

孟玺的破馬車火急火燎地飛馳在城内的長街上。

“主子離京才幾年?!這起子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就該放我和他幹上一回!”事雖解決,可筚路心中仍是不忿,兀自罵道,“少爺咱們幾年才回來一趟,早知道就該弄輛體面些的車馬,不說為了朝觐,至少老爺夫人看了也好放心不是.......如今這破車連風都擋不住幾絲,還讓他們給瞧低了......”

孟玺上車後那強撐的氣勢一垮,聽他在自己耳邊爺爺奶奶地碎碎念,隻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揉着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一年祿米還不到四十五兩,又要養你們幾張嘴,再碰上年成不好,全得喝西北風,吃飽就不錯,哪來的銀錢再養寶馬良駒。”

這話倒是不假,平安縣窮困偏遠,百姓看天吃飯,孟玺擔了個縣令的名頭不過看着體面,上官有令,年成不好又催繳不上來,那點俸祿時有時無,幾人數年累積下來最為寶貴的經驗之一就數如何在衣食住行上花小錢辦大事。

孟玺不喜借孟延年之勢,剛剛那一番作威作福不過是為了他們,筚路一拍手,悔恨道,“可恨今日事急從權,咱們竟連那位刑大人的家門都不曉得,便被白白欺侮一通。”

“他大約不是‘刑大人’,而是‘刑部的大人’......”孟玺慢吞吞補充了一

句。

筚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從始至終安靜地仿佛不存在的葛清明好奇道,

“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方才他一動一換之間,氅衣裡隐約露出五品白鷳補子。手帕胡同雖說靠近六部,可來回的路程卻各不相當。此刻雖是午後,京中官吏午間休息時間約一個時辰,若匆匆而來,以正常腳程推算,待不了幾刻鐘便要錯過上值的時辰,唯有獨立此處最近的刑部大牢不同。”

“再者我見方才那位大人出行奢闊,他手上戴的玉戒面、身上系的松鶴龜紋玉佩還有水晶扇墜,看年成至少兩代,那後頭跟的灰衣小厮包袱裡的東西雖說看得不真切,但依照輪廓和他來的鋪子方向推斷,裡頭應該是重新裝裱的畫軸,這位大約是借由公務去刑部大牢,中午專程到附近的古董鋪子淘些文玩玉器,就連内裡官袍都未來得及替換。”

“故我推測剛剛那位大人可能是刑部員外郎乃至郎中。”

“至于真實身份,隻要稍加查探便能知曉。”

“最重要的是......”孟玺刻意頓了頓。

“最重要的是......?”

孟玺從袖中掏出一樣硬邦邦的玩意兒,“最重要的是他最後趁亂把他自己的名帖和玉璧塞在了我手上,說有機會來上門賠罪。”

“......”

“......小人眉毛下邊真是白生了倆窟窿眼兒。”筚路沉默半晌真誠地說道。

孟玺沒搭理筚路的奉承之詞,行走在外,他本就不喜同孟延年的身份多做牽扯,故而求了外放東南,裘增書不過是一介善喜欺下媚上的老油條,犯不上真的為了這些枝葉末節的瑣碎事得罪他。

不過......

他固然少回京城,卻也聽說宣化帝打從幾年前開始,常常視朝不定,國事日益懶于打理,少不得直接交托給内閣,更有傳言說皇帝如今身體每況愈下,朝堂内外都由首輔裴桓直接把持,百姓直稱其裴家是“半個皇帝”,如今眼見京城内外綱紀松弛,連這樣的小人都可主持刑名,足見所言不虛。

想起這些破事兒,孟玺搖頭歎氣,語氣有幾分自嘲,“今日能及時脫身倒是多虧了父親。”

筚路瞧着孟玺的臉色哼哼唧唧,“從年頭忙到年尾,今年最後這事告一段落,咱們總算都能好好歇歇了......今年朝觐咱們差不多要留上半個月,倘或您軟下來同老爺好好說幾句,說不準咱們......您也不用在平安縣那樣的小地方吃苦了......”

六年前孟玺是個七品知縣,克服了初來乍到的種種不适,這才使治下政通人和,百姓提起無不贊一聲“青天”,今年外放再滿三年,若是能再升上......

孟玺睇了他一眼,本就蒼白的臉結了層霜似的冷肅,“這些年,你的分寸是修得愈發好,隻怕我日後都留不起你了。”

喬珈聽着動靜,趕忙開口斥責,“曆來官員調任從來都是聽從吏部都察院和陛下的聖裁,豈是老爺一言堂能決定的?從前你在平安縣裡整日賣癡犯蠢也就罷了,今次一隻腳踏進京城裡,天子腳下,也如此口無遮攔不知忌諱?!”

筚路聽喬珈表面責罵實則周旋,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駭得請罪。

孟玺總瞧他年紀小,如今見他這細眉細眼驚慌失措的模樣,心裡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刁難道,“你既如此伶牙俐齒,那我便交代件事,你去替我辦了就罷。”

“憑主子吩咐。”

“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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