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幾遍了。”

宋菀有些委屈，“我想回去了。”

“嗯。”陳見津輕滾咽喉，悶應一聲，坐起身關了放映機。

腦袋依舊有些沉，他扭身看向角落裡的少女。

她依舊保持着最初的抱膝姿勢，眼巴巴望着他。

隻是一眼，陳見津就覺得喉嚨發緊。

宋菀再次被他扯進懷裡。

“你做什麼？！”

少女宛如驚弓之鳥，費勁用手腕抵住他的胸膛。

陳見津輕而易舉化解開橫隔在兩人之間的阻力，把人整個納進懷裡。

他埋首伏進她的頸窩，蹭了蹭，身心舒暢道：“陪我睡會兒，睡醒送你回學校。”

宋菀不想，但她推不開八爪魚一樣賴在身上的男生。

陳見津很快再次入眠，留宋菀一人生悶氣。

大概是氣也沒辦法跟他吵，尋不到宣洩口，宋菀的心情很快平靜了下來。

其實她昨晚也沒怎麼睡好，半夜做了噩夢，夢到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抛棄了自己，醒來有一個多小時沒緩過神。

眼下，不知道是陳見津的呼吸聲太過催眠，還是他身上的味道太過安神，不知不覺間，宋菀的眼皮也上下打起架。

陳見津隻覺睡了很長很舒服的一覺，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低頭發現宋菀也在懷裡睡着了。

她像一隻小刺猬，隻有安靜睡覺的時候才會收起渾身紮人的尖刺。

影音室光影昏昧，氣氛靜谧而祥和。

陳見津很喜歡這樣的時刻，貪心想着，要是每天早上起床都能看到她和陽光一起，那該多美好。

内心深處充盈着難以言喻的生理性喜歡，心情像吃了蜜糖一樣甜，陳見津情難自抑，擡指摸上少女吹彈可破的臉頰。

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宋菀是被親醒的，還沒怔過神就先睜開了眼，目光稍顯渙散。

陳見津親親她的手背，又摸摸她的臉。

宋菀緩了一小會兒，當意識到兩人不合時宜的姿勢，立馬退身拉開距離。

這回，陳見津沒再強行扯回人。

因為，該起床了。

他同樣坐起身，抓了把頭發，“餓不餓？我去做飯。”

宋菀半垂腦袋，并不言語。

第二次了，這是她第二次毫無戒備心地在陳見津懷裡睡着了。

心跳很亂，她也很亂。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隻知道這是不對的，不應該的。

“怎麼了？睡懵了？”

陳見津擡指捏捏少女的後頸，話裡帶笑。

宋菀想也沒想揮開他的手，故意惡語相向道：“陳見津，我不喜歡你，我讨厭你。”

這句話，真是無論聽過多少遍，再聽的時候依舊會心髒抽疼。

面上表情凝滞片刻，陳見津呼吸發沉，他苦笑着低嗯一聲，丹鳳眼裡滿是挫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宋菀，你也沒必要逮住機會就要多費口舌強調一遍，以及……我愛你。”

陳見津出了影音室，他甚至體貼地留了門給她。

宋菀卻緩不過來。

因為他最後那句不經意間撩撥的話，她心裡的小鹿亂跑亂撞。

她沒有喜歡陳見津，她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陳見津？！

他那麼壞，仗勢欺人。

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宋菀也整理好心情下了樓。

吃飯的時候，陳見津主動問及教學視頻的事，“今天看的，有記住嗎？”

宋菀一噎，表情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她戳戳碗裡的米飯，氣氣地怼：“陳見津，你就是這樣欺負人家高中女孩子的吧？”

“……？”陳見津：“什麼意思？”

宋菀知道，他在看她，可她不敢看他，臉幾乎埋進碗裡，“你别裝了，我都知道了，你大一的時候對人家未成年女高中生騙身騙心。”

說着，宋菀擡起下巴，帶着幾分沒底氣的硬氣說：“你最好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否、否則……我會去舉報你，我會告你。”

男生不說話，直勾勾盯着她，丹鳳眼裡匿着點兒别樣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眼睫顫了幾下，宋菀默默捏緊手裡的筷子。

突然，陳見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是平常慣有的冷眼笑，而是真的發自内心的那種笑，像聽了什麼笑話的那種逗笑。

宋菀不悅，皺起眉：“你笑什麼？”

陳見津握拳抵唇輕咳兩聲，壓下嘴角的弧度。

可笑意和愛意一樣，是藏不住的東西，捂住嘴巴，又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于是，陳見津彎着一雙亮瞳問：“我有對菀菀騙身騙心嗎？”

“我又沒說我，我說人家高中女生。”

話音剛落，宋菀想到什麼，眼眸都瞠大了幾分。

“對了，上回忘問你了，你那個男朋友說你們很早就見過，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們高中有這麼厲害的人物？”

“他跟我說你高一的時候你們見過。”

耳邊回響起宋勤茹之前問過的話，繼而是陳見津那句——

“如果我說，愛你這條路，我走了很久很久，宋菀，你會不會因此而生出一些自信？”

像是不小心開啟了什麼潘多拉魔盒，宋菀不敢置信，手裡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不可能！他們根本沒見過，她絕對不會是旁人口中的那個未成年女高中生。

“我吃完了，我要走了……”

宋菀退縮了，可陳見津卻不容她退縮。

在少女起身離開之際，陳見津徑直拉住她的手腕，直白告訴她：“菀菀，你沒想錯，一直都是你，也一直都隻有你。”

宋菀搖頭，不肯相信，“你在說謊，你在騙我，陳見津，你有未婚妻，你隻是為了做那種事，你隻是……單純地想要毀掉我。”

她的情緒太過激動，眼眶再度泛紅，淚花開始閃爍。

“陳見津，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爛人！壞種！我不喜歡你，我讨厭你，我恨你！”

一次次，一遍遍，心生悲涼的同時，陳見津也厭惡極了她說這些不愛他的話。

宋菀企圖找出一個陳見津是渣男的證據，說服自己不要動心，不要掉進男生甜言蜜語的陷阱裡。

她想逃避，但偏偏，陳見津不允許她逃避。

他咬牙輕扯，把人從後壓抱在懷裡的同時拎出手機，拿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鎖屏是她朋友圈發過的一張照片，可劃開鎖屏，壁紙就是高中時期的她。

宋菀愣住了。

陳見津曾經給出過他的手機，甚至還告訴過她密碼。

一夜的時間，但凡她有一次解鎖看過一眼，就能發現端倪。

可沒有，一次都沒有。

在宋菀的注視下，陳見津翻到馮菁的聯系方式，撥通電話。

很快，那頭傳來女人稍帶壓迫感的問話：“什麼事？”

陳見津開了免提，宋菀能很清楚地聽見兩人的對話。

陳見津開門見山問：“我有未婚妻？”

“什麼未婚妻？你哪兒來的未婚妻？陳見津，我告訴你……嘟！”

馮菁話還沒說完，陳見津徑直挂斷通話，宋菀看到，他又撥出一個備注叫陳湛嶽的号碼。

那頭接電話的是一個女助理，聲音溫柔地說：“不好意思，見津，陳總在開會，有什麼需要我轉達的嗎？”

“把電話給他。”

陳見津不容拒絕道。

很快，對面傳來成熟中年男性低沉的問話聲：“什麼事？”

“我有未婚妻？”

那邊的人也顯然一愣，“什麼未婚妻？這話你不是應該問你媽？”

挂斷電話，丢開手機，陳見津退身一步松開懷裡的宋菀，好整以暇道：“都在哪兒？聽了多少個我的不實傳言，說出來，咱們今天一個一個辟謠。”

他目光灼灼，一瞬不錯地盯住她。

宋菀自知理虧，不敢同他對視。

有時候，陳見津也覺得無力，她就像一隻背着笨重保護殼的蝸牛，稍微試探碰一下她的觸角，她就要縮回安全地帶。

一如眼下，宋菀又開始避着他的視線，不說話。

陳見津呼吸微沉，半低眼睫看面前的少女，無奈着聲問：“宋菀，你究竟是不喜歡我，還是不想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