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哭花了臉。
宋勤茹心疼地把人抱進懷裡,摸着她的頭溫聲安慰:“菀菀,媽隻想你能幸福。”
宋勤茹退步了,因為宋菀。
送宋勤茹和宋勤素一家離開的那天,陳見津得知了宋勤茹松口的好消息,彼時,經歲月打磨過的女人的目光堅毅而柔和,她說:“見津,我就菀菀這一個女兒,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負她的一顆心,另外,我不得不警告你,在菀菀念書期間,她絕對不能懷孕。”
陳見津笑着滿口應:“阿姨,您放心,我早就結紮了。”
話落,他又察覺失言,溫聲叫了句:“媽。”
一瞬間,宋勤茹濕了眼眶。
她不願在旁人面前流露出脆弱,轉身走上飛機的同時警告道:“好好待我女兒,不許欺負她。”
宋勤茹走了。
川流不息的行車道路上,宋菀扒着窗戶邊看湛藍天空上翺翔的飛機。
唉——
怎麼辦,剛分開她就開始有點兒想媽媽了。
“下個月,等我們婚禮的時候阿姨就回來了。”
宋菀驚而回眸,“我媽她答應你了?”
陳見津邊開車邊挑眉,“當然。”
他臭屁起來,“也不看看是誰出手。”
宋菀不屑地剜他一眼。
“對了,寶貝上次還欠我一頓飯。”陳見津今天心情好,決定開始讨債,“就今晚吧,補一下。”
于是,兩人先拐了一趟超市買食材,才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
陳見津沒手按指紋,宋菀開的門。
“兩個人哪裡吃得了那麼多菜,我都說少買點兒了,你怎麼這麼浪費。”
宋菀邊換家居鞋邊吐槽他的大手大腳。
被說了陳見津也沒有不開心,反而很享受這種瑣碎的生活煩惱。
因為是宋菀,這樣平淡的日子也開始有了色彩。
“好好好,下次聽你的,不買這麼多了行不行?”
陳見津告饒,鑒于他認錯态度還不錯,宋菀又咕哝了兩句,開始洗手準備晚飯。
公寓裡有陳見津專門放酒的恒溫房,他挑了一瓶度數不高味道甘甜的白葡萄酒。
宋菀端菜出來的時候,陳見津也布置好了餐桌。
當看到他精心準備的花束,蠟燭和西洋酒的時候,宋菀嘴角輕抽了下,因為她隻準備了一道番茄炒蛋,一道酸辣土豆絲,一道可樂雞翅,外加一份玉米排骨湯。
陳見津十分講究地幫她拉開椅子,又倒上清酒。
“你今天……很不一樣。”
宋菀奇怪地看他。
“哪裡不一樣?”
這句還真把宋菀問住了。
哪裡不一樣呢?是他精心準備這些東西不一樣?
可他從前也會做菜擺盤,時不時給她制造一些小驚喜。
沒等宋菀想出緣由,陳見津給了她答案:“是你今天不一樣,所以才會看我不一樣。”
從前的宋菀對他隻有偏見,橫眉冷對,可今天,她親手做了飯菜,慶賀一個最普通的夜晚的降臨。
是嗎?
宋菀輕抿清酒。
難得和諧的一頓飯。
陳見津處理完餐後衛生工作,又弄了個果盤。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圓,宋菀窩在陽台上半弧形狀的吊椅裡。
單腿支地,她輕輕晃動身體,手裡高腳杯裡的清酒也跟着輕輕晃。
腦袋有點兒暈,不是那種難受的暈,而是帶着微醺醉意的暈,很舒服很惬意。
“吃點兒水果?”
吊椅寬大,容納兩個人也綽綽有餘,陳見津在宋菀身邊坐下,把果盤遞到她面前。
少女反應稍遲,慢半拍睜開眼,輕啟唇,等着對方的投喂。
陳見津挑了下眉,用叉子紮了塊橙瓣送進她嘴裡,溫柔笑問:“今天怎麼這麼嬌啊?”
宋菀沒理他這句話,慢慢嚼着東西。
橙子汁液很甜,染得嘴巴都帶了那股子清新香。
就這樣,接連喂了三四塊,陳見津終于察覺出了不對勁。
她什麼時候變這麼乖了?
陳見津去看旁邊小桌上的白葡萄酒瓶。
果不其然,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
宋菀好像喝醉了。
“菀菀?”
陳見津扶起她的肩,然而下一秒,少女又像沒骨頭一樣癱軟進吊椅裡。
“陳見津,有星星。”
陳見津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落地窗外。
哪裡有星星?
京市空氣質量不好,現下隻有一輪皎月挂在深藍色的蒼穹下。
“送你上樓睡覺好不好?”陳見津捏捏她的頰肉提議道。
宋菀搖了搖頭,腦袋去靠他的肩膀。
陳見津隻能躺好任她怎麼舒服怎麼來。
宋菀又去玩他的手,“陳見津,你媽媽為什麼那麼讨厭你啊?”
陳見津心跳漏了半拍,失笑反問:“宋菀,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宋菀搖頭又點頭。
陳見津覆掌摸上她的臉,從後托起少女的颌骨,輕聲命令:“寶貝,親我。”
宋菀順從地仰起頭,去貼他的唇瓣。
一個纏綿不算深入的吻,因為後拉脖頸的動作太過難受,很快被宋菀放棄斷開。
陳見津幾乎可以确認。
宋菀醉了。
支地的腿輕輕晃動吊椅,陳見津把人重新攬回懷裡,溫聲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因為我不是父母愛情的結晶,我父母的婚姻是商政聯姻的産物,我母親有很喜歡的初戀,他們感情穩定,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我的外祖父不允許他優秀的女兒低嫁給一個隻會讀死書的秀才,于是,我的外祖父用一場誤會拆散了他們,就這樣,我母親嫁給了我父親,沒有感情基礎的聯姻讓我母親活得很痛苦,她又開始懷念她的愛情,而正巧這時候,她喜歡的人因為工作原因要留京交流一年,就這樣,他們又産生了交集,死灰複燃的愛情比之以往每一次來得都烈,于是,我的母親又生出了反抗外祖父的念頭,她要離婚,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可就是那麼不巧,她懷孕了,這一次,外祖父隻是略施小計就又趕跑了那個男人,可我母親不甘心,她怨我不合時宜的到來阻斷了她往前走的步伐,于是,恨我恨得入骨,也恨我的父親恨得入骨,我父親是個感情淡漠的人,他不喜歡我的母親,對自己這位妻子也隻有為人夫的職責,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忍受另一半的不忠,于是,在我六歲那年,他們的感情終于走到了破裂。”
陳見津的語調很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仿佛隻是在簡單陳述一個故事,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故事。
宋菀心中生出些酸澀,她擡臂環上他勁瘦的腰,拿腦袋輕蹭他的胸口。
“沒關系,以後……我來喜歡你。”
陳見津心髒倏緊,捧掌托起少女泛紅的臉頰。
月色輕柔,薄紗一樣籠罩大地。
這一刻,兩顆心跳同頻共振。
透過少女明澈的杏瞳,陳見津看到了她的清醒。
宋菀沒有醉。
她很清醒,清醒地感受到——
今夜,她心底的枯樹,開花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