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桌子傳來的震動倒也不是完全對她沒影響。
因此,原本對着幸村精市的臉頰,變成了後腦勺。
她的發質很好,哪怕隻是潦草地紮着,但也可以看出其烏黑順滑,在講台上亮着的投影儀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銀色光暈。
幸村精市不由莞爾。
若非高橋老師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他其實不會叫醒櫻田同學。
還記得前不久去老師辦公室,無意間聽到一個男子跟班主任中村老師的對話。
“明雪近來一直在幫助政府處理一些事宜,每天都會忙到淩晨才能休息,希望各位老師能對她的要求放松些。”
男子的聲音很年輕,語氣帶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氣,對中村老師的話更是帶了一絲不合常理的荒誕。
一個十五歲的未成年能幫政府處理什麼事宜。
但幸村家裡是開廣告公司的,近來還進軍了影視行業。
經常跟攝影機打交道,難免會拍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現象,因此已經開始了解自家公司業務的幸村精神也知道這個世界大概是有着超自然力的。
也許櫻田明雪就是身懷超能力的特殊人員,幫助政府處理些特殊部門的特殊事宜。
果然中村老師并沒有對年輕男子的話感到荒唐,反而有些了解内情地勸說道:“五條先生,明雪的作息跟普通學生已經有了些差别,為何不讓她去專門的學校學習呢,這樣明雪也用不着像現在這般累了。”
被稱為五條先生的年輕男子的語氣蓦地沉重起來,“明雪的情況比較特殊,中村老師你應該也清楚她社恐程度很高,而且她的父母剛剛不幸離世,至今她還沒有走出這段傷痛。想必你也了解,我們咒術高專在東京,如果讓她貿然到了一個新環境,她肯定難以适應,因此我們一緻認為她暫時更适合留在立海大學習。如果真的到影響生活或者其他同學的地步,我們肯定會帶走她。”
末了,五條先生又恢複成了玩世不恭的語氣,“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久的。”
思及此處,幸村精市看向了高橋真司,此時他額角微跳,想來已經到了即将爆發的邊緣了。
對于一個父母不幸離世,卻依然默默為城市發光發熱的超能力同桌,幸村精市覺得他應該伸出援助之手。
雖然身為普通人的他幫不了大忙,但是至少能讓同桌安心地做個社恐。
于是他推了推同桌的肩膀,輕聲道:“櫻田同學别睡了,高橋老師正在看你,等會兒再睡。”
以櫻田同學的敏感,被高橋老師叫起來答題,肯定又是一場恨不得鑽到地縫的心理折磨。
……
雖然有幸村精市的提醒,櫻田明雪還是因為上課睡覺被高橋真司要求下午放學後留下來談話。
先是早上遲到,下午又被老師約談,今天真是多災多難的一天啊。
放學鈴聲響起以後,櫻田明雪一邊歎氣,一邊磨磨蹭蹭不肯起身。
她倒不是害怕高橋真司的批評。
教室辦公室跟一年級A班在同一層,隻不過分别在過道的兩側,而樓梯跟一年級A班一牆之隔,若是她此時出去,就要從洶湧的人群中逆行而過。
這太為難一個社恐了。
大概過了十分鐘後,看到班上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櫻田明雪偷偷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學生後,她才起身走出了教室。
一層僅有五個教室,過道不到百米,櫻田明雪半分鐘就來到教師辦公室的門口。
此時門正關着,她從窗口往裡面望了望,一時竟鼓不起勇氣敲門。
“真司雖然嚴厲,但是心底很柔軟,所以明雪不要害怕。”正當櫻田明雪舉起手遲遲僵在半空時,耳邊傳來了一道略帶蒼老的女聲。
櫻田明雪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約莫六十來歲、面容跟高橋真司有七分相似的老奶奶正努力朝她擺出一個和藹的表情。
隻是她大概嚴肅慣了,眉間有着三道深深的豎痕,雖然極力提着嘴角,可是嘴角因為常年的下垂,反而呈現出一種抿着的平直狀态,看上去很是不自然。
櫻田明雪移開視線,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其實是通過窗戶看到裡面有四五個老師,想到老師們齊刷刷地看過來的場景,她才沒有勇氣敲門的。
此時他們正在收拾桌子,顯然馬上就要離開了。
櫻田明雪剛剛就是在猶豫要不要等他們離開後再走。
隻是現在,比起高橋夫人堪稱熱切的目光,老師們看過來的視線似乎也算不了什麼了。
“明雪,求求你把那件事情告訴真司吧。”在骨節落到門上的一瞬,櫻田明雪又一次聽到了高橋夫人近乎絕望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