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蓉對她的敵意消解了大半,但并未好到能如實相告。
為了尋找伺候過貴人的宮女,林婉雲花了半月的時間,才弄清楚這些宮女的家世底細。
秋蓉自不必多說,與她一道來的小宮女,是因夜半偷吃點心被發落到此處。
其他人,要麼是心思不純,要麼是打碎了花瓶,因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受罰,真是得不償失。
宮女們好歹伺候過人,幸好胡貴妃告訴她,被強行打胎的那位貴人是個美人,身邊的宮女叫芷柔。一年前,美人滑胎,芷柔也失了蹤迹,有人說是送進了冷宮,也有人說是被國相給活活勒死。
胡貴妃一直在尋找芷柔的下落,唯一的眉目便是有人在浣衣局見過芷柔,是真是假,有待考證。
這一年來,宮裡上上下下裁撤出不少宮人,這一代的宮女裡沒人見過芷柔,更不知其模樣。
唯一能認出芷柔的,恐怕隻有秋蓉了。
某日,趁着午膳,她特意與秋蓉坐在一起,有意巴結讨好,将半塊面餅子掰碎了,放進秋蓉碗裡。
浣衣局日子艱辛,常常吃不飽,一點吃食難得珍貴。秋蓉沒有拒絕,攪了攪碗裡的面糊,視若珍寶喝了一小口。
“我來這裡不久,姐姐們瞧着年輕,還請姐姐多多照拂。”她讨巧地說。
“别想耍小聰明,這裡的人沒你想得簡單。”秋蓉警告她。
林婉雲不敢暴露目的,點到為止就好。
浣衣局死氣沉沉,并未所有人如此,這其中,有個宮女是個碎嘴子,隻要嬷嬷不在,嘴裡的話就停不下來,但凡嬷嬷從身邊經過,也是一記白眼。
狂得沒有王法,也難怪被發配至此。
林婉雲觀察了好幾天,終于找準機會,與這人說上了話。
夜晚,宮女們梳洗完畢,都進屋歇下,唯有這人還在外磨磨蹭蹭洗着頭。
晚上洗頭會得風濕病的,林婉雲呼喚着系統。
【生成完畢——】
一條嶄新的帕子遞到了宮女跟前,宮女擠幹發梢的水分,水珠還在不停滴落。
“擦擦吧。”她挑挑眉,把帕子分享出去。
宮女詫異接過,擦起了頭發,等擦幹,林婉雲已回到房裡。
經過這一晚,宮女與她熟絡起來,兩人甚至能在一塊說話。
午飯時分,宮女挨着她坐,喝着米粥,“自打來了以後,你就一直挑水,怎麼不換個活計?”
咬了一塊面餅子,差點咬碎牙龈,敲了敲桌沿,硬邦邦的面餅子硬得像石頭一樣,艱難啃掉一小塊,林婉雲嗫喏不清地說:“我初來乍到,還是不要給自己惹事了吧。”
宮女放下碗,搓搓拇指頭,精明市儈地說:“那是你不懂,你要是孝敬孝敬嬷嬷,她高興了一準兒把你派去做輕便的活兒。”
“真的?”林婉雲聞言一喜,打起了主意。
宮女點點頭,趁着這會兒嬷嬷不在,又說:“她這人斂财,沒少收好處,但凡私底下孝敬過她的,還能喘口氣,拿不出錢财,動辄就是打罵。”
“同你一道來的小宮女不就是捱了打麼。”原來如此,她能躲過這頓鞭子,應當是娘娘打點好的緣故。
“好姐姐,那你快跟我講講,嬷嬷的喜好,我記下來,千萬别觸黴頭。”
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嘴甜,宮女被她叫得歡欣,索性把嬷嬷私底全都透了幹淨。
“周婆子有個相好,每月的幾日裡,會跟男人在房裡私會。”
“男人?”
“其實就是太監。”宮女不置可否。
宮裡有對食一說,宮女家中無人,死後無人照料,就可找到家世相同的太監搭夥過日子。
“哪還有什麼意思?”林婉雲下意識地說。
宮女點點她胸膛,“傻姑娘,咱們女人的苦不是輕易能體會的,不找男人幫襯着點,日子怎麼熬得下去?”
越想越不對勁,林婉雲撇清思想,“可是宮中嚴令對食,怎會如此,難道就沒人告發嗎?”
宮女聞言一笑,反過來安慰她,“周婆子倒了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就算大夥合力扳倒,還會有李婆子,王婆子,那還了得。”
話雖如此,林婉雲還想再挖掘點什麼。
她從宮女口中得知,周婆子具體私會的時間和地點,或許可以借此次機會,套出芷柔的下落。
這幾日,她與宮女走得近,上大轶聞,下到小事,她都知道不少。
月中十五日,歇工得早,嬷嬷催促着衆人回房歇息,宮女搬來與她同睡一處,朝她擠眉弄眼,林婉雲瞬間明白。
夜半三更,鼾聲連連,蹑手蹑腳爬起來,手腕被捉住。
宮女眯着眼睛,困意濃音地說:“你去哪裡?”
“上茅房。”
宮女安心睡了過去。
輕手打開房屋,院子裡靜悄悄,一輪圓月高懸,大門上了鎖,林婉雲勘測過地形,要想走出浣衣局,就得翻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