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芷柔嗓音暗啞,“是我害了她......”
太醫劉文宣......
林婉雲努力記住這個名字,隻有找到這個人,才能掌握國相謀害皇子的證據。
“芷柔,你聽我說。”雖不知事情經過,但身為局外人,林婉雲竭力勸慰她,“無論你有沒有害人之心,你如今受到了懲罰,我相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切都能從頭來過。”
“咳咳咳咳——”芷柔劇烈幹嘔着,一雙眼晦澀不明,額前的發枯黃細碎,她定定地看着林婉雲,雲裡霧裡的樣子。
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叨念道:“我,對不起,娘娘。”
“更對不起......小殿下......”
兩行清淚滑落,滾燙如豆,落在林婉雲的手背上,是那樣的炙熱。
“好了好了。”林婉雲輕言軟語安慰她,像哄小孩入睡那般,秋蓉至始至終冷眼旁觀,或是目睹芷柔深陷痛楚的樣子,忽然間感同身受。
自己又何嘗不是鬼迷心竅,把憤恨加注在娘娘身上,她這樣做,與芷柔何異?
“不哭了,不哭了。”林婉雲捧着芷柔的臉,“你要是覺得對不起娘娘,你就要告訴我太醫的住處,還有他的家人,這樣我才能幫你報仇。”
芷柔啜泣,微微止住哭聲,思緒斷斷續續,時而清醒,時而恐懼。
磕磕絆絆說出一連串的地名,還有劉文宣的親屬家眷。
林婉雲默念,此時也顧不上秋蓉,取出眉筆和吸油紙,迅速記錄下來。
“你手裡是什麼東西?”秋蓉明顯看到了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産物,故而反問。
一味遮掩,容易惹人懷疑,林婉雲大大方方拿出來,遞給她,“這叫眉筆,是别國的東西。”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秋蓉拿着眉筆,反複細看,除了能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黑印,并無任何區别。
“這東西其實是用來描眉的,我帶着方便,所以就随身帶着。”說罷,她描了描眉毛。林婉雲眉形細長,柳葉彎彎,描補幾下便顯得俏麗。
還不忘往秋蓉臉上塗抹,秋蓉堪堪躲過,眼神怪異地看着她。
這是在冷宮,尋常人莫說晦氣,就是半分也不敢靠近的。可她倒好,還有閑心如此。
林婉雲收起嬉皮笑臉的态度,這時的芷柔止住了哭聲。
既然問出太醫的下落,她得想辦法把消息傳遞出去。
“姑奶奶,快出來罷。”
彼時天蒙蒙亮,周婆子還在門外守着。
錢财乃流動之物,任何地方都需要,她安置好芷柔,塞了些錢,與秋蓉出了冷宮。
宮女們起得早,見她二人安然無恙跟着周婆子回來,相顧無解。
周婆子為了讨好她,不再讓她挑水,還是吩咐一個新來的宮女負責打水。
林婉雲見此,還是習慣性幫襯着一把,等到入夜,周婆子來查房,她哎呦一聲,叫着肚子疼。
跑出廂房,直奔茅房而去。
周婆子被她弄得發昏,果不其然跟了過來。
“周嬷嬷。”林婉雲語氣好了很多,不再是咄咄逼人的氣勢,夾雜着懇求的意味,“隻要能幫我出宮,嬷嬷的那些事我可以裝作不知道,我決計不會說出去,事成之後,必有報答。”
她翻出一袋錢,錢袋子裡嘩嘩響,是銀子的聲音。
嬷嬷看得眼熱,瞄了一眼她手裡鼓鼓囊囊的錢袋,吞咽着,“口說無憑,我如何相信?”
從錢袋裡摸出一錠銀子,反扣進周婆子手心,“嬷嬷大可放心,我向來說一不二。”
“您想要的那些東西,我知道在哪裡,您要是肯幫我,一切都好說。”她笑起來人畜無害,天真裡帶着一絲威脅,讓人不禁後怕。
周婆子一把年紀了,宮外的親人死的死,走的走,要是因為這點小事被趕出宮,那可真是無生路可言。
更何況,她還在宮裡還認了一個幹兒子,就等着頤養天年,後半輩子受人孝敬。
周婆子一咬牙,“我答應姑奶奶,但請姑奶奶也要說到做到。”
“這是自然。”
一夜過去,浣衣局的宮女聚在院子裡漿洗衣物,林婉雲費力轉動木柄,将一桶水從井裡打上來,周婆子不動聲色從旁經過,細聲說道:“今夜,子時。”
她暗道一聲好,等到天黑時分。
趁着衆人熟睡,許是心切,林婉雲并未留意秋蓉空蕩的床鋪,院門沒上鎖,她推門出去,周婆子果然等在外面。
“都準備好了,姑奶奶快跟我走。”周婆子催促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