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雲跟着周婆子往小道上走,來了浣衣局的這段日子,一點也不自由,林婉雲趁空呼吸新鮮空氣。
亦步亦趨跟着,前方有兩個人影擋住了路。
頓覺詫異,周婆子神色匆匆,未見異常,林婉雲小心跟着,卻不想被人攔在路途。
“嬷嬷,這是何故?”
路道中央的兩人折轉過身,一個是秋蓉,另一個則是國相身邊的心腹。
下意識想逃,林婉雲深知跑不掉,扯出笑容,裝傻充愣地說:“好巧啊。”
周婆子心虛地不敢看她,直往一旁縮,對着侍衛說:“大人,我把人帶來了。”
“下去吧。”周婆子逃似的離開。
今時今地,她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秋姐姐,你為何要告發我?”林婉雲平靜說道,笑容凝固。
“你騙我。”秋蓉幽怨地說,滿是愠怒與憤恨,“你跟我說娘娘要接我出去,我等了那麼久,始終等不到,你根本是在騙我。”
“我沒有。”林婉雲用力反駁,胡貴妃親口告訴她的,怎會有假。難道是胡貴妃是忘了這茬兒,還是根本不想接秋蓉出來。
人心難測,林婉雲也說不準到底是為什麼,隻能盡力解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沒有騙你。”
“即便你沒有騙我,可你給了我希望,又将這希望踩碎在腳底,這算什麼,看我的笑話嗎?”一連質問,林婉雲即便渾身是嘴,也隻覺蒼白無力,“秋姐姐,你要我如何證明才能信我?”
不及答問,自顧自說道:“就算是我騙了你,可你也不該與小人為伍,你這樣做,豈不是背叛娘娘,置娘娘于何地?”
秋蓉不以為恥,冷笑道:“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歡你,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你不簡單。”
“大人的确吩咐我暗中監視你,但我從未告發過你。”秋蓉不以為意地說:“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将一切說清楚。”
林婉雲驚歎于秋蓉的敏銳,登時啞口無言。
“可你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林婉雲忍不住反問。秋蓉不甚在意,“稍解心頭之恨罷了。”
林婉雲深呼吸,閉上眼,複又睜開,有點聽天由命的意味。
心腹侍衛招手,從黑暗中走出兩個侍衛,上前來将她的手腳綁住,她被押解着從秋蓉身邊經過,林婉雲艱難地道:“希望你不要後悔。”
林婉雲被打入囚牢,獄中濕寒,常年不見天光。
侍衛點着火把,将她扔進了一處空蕩的囚室,她摔在地上,底下有一層稻草和草席,所以并不疼。似乎有東西從身上爬過,輕巧快速,她在黑暗中抓到活物,鮮活地扭動着,是老鼠。
她一把扔掉老鼠,連忙取出酒精噴霧和紙巾,擦拭抓過老鼠的手。
太暗了,什麼都看不清,隔壁獄中有鎖鍊擦碰的聲響,似乎有人。
“有人嗎?”林婉雲小心呼喚着,頭頂的天窗漏水,滴滴答答的,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她不确定地再次呼喊,“有人嗎?”
重重的咳嗽聲傳來,月光從罅隙中斜入,照亮角落一瞬。
火柴棍作為舊時代的用具,用于點火描眉的用途,自然也被系統劃分在了美妝領域。
“沒有打火機嗎?”
【打火機不屬于美妝産物。】
好吧,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幸好還有一張矮方桌,桌上有一盞煤油燈。滴落的煤油将油燈牢牢固定在方桌上,火柴前端的小火苗點燃燈芯,昏暗無光的囚室被暖黃的光源照亮。
借着微弱的光芒,隔壁囚室裡有個人躺在地上,衣衫顔色和地面相近,衣褲都老鼠啃得不成痕迹。
依稀辨認出是圓領裘袍的官服,林婉雲蹲在旁邊,呼喚着,“大人,大人?”
看樣子是個文官,但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文官動動手指頭,身上有微弱的呼吸,還有氣在。
林婉雲幫不了他,隻能呼喚着,“大人請放心,我是四殿下身邊的人。”
文官勉力動彈了兩下,像瀕死的魚兒,林婉雲無計可施,她的手從囚牢的縫隙出伸出去,努力夠到文官的肩膀,然後拖到身邊。
她取出濕紙巾,敷在文官額頭上,擦拭起手腳。
文官清醒了一瞬,睜開沉重的眼睑,“我是薛家大公子薛劍。”
薛容與的哥哥,林婉雲恍然大悟。
她曾聽聞,薛家大公子半年前聯名百官上書,請國相交出監國之職,國相自然是不肯,棒打出頭鳥,擒賊先擒王。
薛劍被囚禁在宮中,至今都沒有下落。
原來是被關進了這裡,看他身上的傷,應當是受了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