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閑談間緩緩流逝,日暮西沉,谷場的婦人們也都散了場,各自回家做飯。
江懸和沈若二人被催着回家,也沒等到洛風言和路诏回來,便匆匆離開,隻跟沈卿禾和戚明意打了個照面。
而在太陽落山前,獵戶準時到了家,不僅補到了幾隻野兔,還采了許多山上的野草和蘑菇。
男子淨了淨手,又從背簍裡拿出了一個布袋,捧着洗了洗,笑眯眯地走到沈若面前來。
“若兒,猜猜爹手裡面是什麼?”
眼前的男子風塵仆仆,下巴的胡茬都冒了出來,袖子高高挽起,皮膚黝黑,雙手卻是幹幹淨淨。
明明身體裡是個已經經曆了兩世的成熟靈魂,但沈若眼下破天荒地露出了幼稚的表情。
“不知道诶。”小手上前戳了戳,又湊上去聞,一張帶着嬰兒肥的臉蛋皺在一團,“難道...是好吃的?”
“呀,若兒這麼聰明啊!”男子誇張地驚呼,随即打開手掌,裡邊赫然是一捧野山莓。
“哇!是野山莓!”
方才在男子洗手的時候,她其實就已經看見了。
“什麼!”江懸聽到有好吃的,眼巴巴地湊上來,一家人鬧成一片。
...
天黑了。
被婦人抱上床前,沈若特地注意過,正如穆延川所說,屋内真的一根蠟燭都沒有。
明明外頭的天邊依稀還泛着霞光,這邊婦人卻早早地就将沈若哄睡着,一家人就這麼趕在天黑前紛紛入睡。
而等太陽完全落下山,屋外隻剩下依稀月光時,沈若陡然睜開了眼睛。
她變回原樣了。
而同樣,也可以用靈力了。
白天變作了村裡的普通小孩,全然施展不出靈力,連力量都受到身體的限制。眼下終于恢複原狀,沈若隻覺得舒坦得很。
緩緩起身,沈若借着窗戶透入的依稀月光摸索着移動。婦人與她睡在一張床上,為了避免吵醒她,沈若此時的動作格外小心,而在緊張間,她也忽視了一些細節。
突然,掌心摸到了一節凸起。
什麼東西?
幾乎是下意識地縮回手,等反應過來後,沈若又探出手摸去。
像是...
黑暗中,她猛地瞪大了雙眼,手裡靈力一亮,身旁的事物頓然映入眼中。
躺在她旁邊的,分明是一具骸骨!!
頓然間,寒毛直豎,沈若翻身一躍,跳下了床。
白天她看得清楚,婦人分明是個整潔愛幹淨的性子,家中雖不富裕,但屋裡頭都被她整饬得井井有條。
而現在,眼前一片破敗。
“靈光陣,起。”雙手迅速在胸前掐訣,腳下陣法一亮,随即掌心凝起一個光球,漂浮在半空,也同時照亮了屋内。
“啊啊啊!”沒等沈若仔細觀察,屋外一聲鬼哭狼嚎,随即一道身影狼狽地撞開房門,兩塊松動的木闆本就搖搖欲墜,如此一來,倒是徹底沒了作用,吱嘎兩聲轟然倒地,激起塵浪滾滾。
“沈,沈若!”江懸吓得腿都軟了,急匆匆湊到她身邊,哆哆嗦嗦道:“你不知道,我剛才一睜開眼,面前就是一具骷髅!太,太可怕了!”
不等沈若提醒,他低頭看到床上的又一具骸骨,剛緩和下來的心頓時又是一個大跳。
“這...這是...”江懸面色惶惶,與沈若對上視線,心中隐隐已有了猜測。
“嗯。”沈若并未多言,隻是點了點頭。
“她怎麼變成...變成這副模樣了?”明明方才天黑之前婦人還在床邊親昵地為他掖着被角,眼下卻成了一副空洞的骸骨,不免讓人覺得可怖且荒謬。
沈若的眼神一深,湊上前看了看,這副骸骨依舊保持着睡姿,似乎就是在睡夢中沒了性命。
女子屍骸的旁邊是空出來的,仔細看去,骸骨的姿勢就像是在護着那處空位。而結合白天的經曆,這個空位應該是“她”。
也就是沈若化作的小女孩。
“不是她變成這副模樣。”隐約有了猜測,沈若轉頭道:“應該說,這裡本來就是如此。”
“什麼意思?”江懸疑惑皺眉,而後又恍然道:“你是說,白天我們所經曆的,是幻境?”
“是。”
對于進入幻虛境的人而言,境中事物确為真實,但真實中不免也會暗藏虛假。
好比最開始的迷陣。
以及,白天的幻境。
目光一轉,沈若又注意到了桌上的半截蠟燭,蠟油凝在底部。
“走,先去和他們彙合。”
穆延川一行顯然也弄清了眼下的狀況,雖然此前沈若說過夜晚在他們這兒彙合,但也不免擔心二人,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去,好在并未錯過,在路上碰了面。
此時聽完沈若的推測,穆延川繼續分析道:“除了‘若兒’和‘小懸’沒有屍體之外,這邊五個同樣也沒有。”
“所以這就代表...我們七個人的身份确實有特殊作用。”沈若環顧一圈,陷入沉思。
一旁的戚明意正蹲在地上,面前是幾人分别從附近幾家搬來的骸骨,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啧。”收回了指尖靈力,戚明意眉頭緊皺,搖頭道:“沒有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