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很幹淨,很透亮,盛槐序突然很想把他的眼睛拍下來,或者是用手遮起來……
“盛先生,怎麼了?”
盛槐序笑了起來,笑中透着壞,他指指林霖問:“谷師傅,你們來拍照的嗎?”
被問的林霖點頭,客客氣氣地把胸前的相機托起來,“對啊對啊,學長說這邊星空的可見度特别好,肉眼可見的清晰,我平時喜歡拍照,就拉着學長來了。”
林霖大概比谷雨小個兩三歲,上大學時是谷雨小兩屆的學弟,谷雨大三那年林霖大一。
他倆的相識說來也巧,谷雨原本是沒加任何社團的,他舍友倒是進了攝影社團,招新那天舍友有急事,拉來谷雨救急,那天攤位第一個填表的就是林霖。
林霖日常的愛好就是攝影,那天拉着谷雨好一通探讨,最後一谷雨什麼都不知道尴尬收場,本以為再沒了聯系,沒成想林霖社交挺牛,沒幾天就和谷雨舍友成了朋友,宿舍或者朋友聚會,林霖的身影必不可少。
盛槐序偏頭,似笑非笑點點頭,“這樣啊,那能不能一會幫我照幾張,留個念。”
他說這話是看着谷雨的,眼神直勾勾的。
谷雨被他看的不自在,眨眼轉頭。
他沒吭聲,眼神卻是實誠看着林霖,接收到信号的林霖一樂,走過來用肩膀碰谷雨的肩膀,拍拍胸口說:“小事小事,不就幾張照片嘛,你是學長的朋友,這點小事我要是不答應學長會生氣的。”
谷雨跟着點頭,盛槐序聽了這話挑眉,沒再說什麼,反而看向他倆緊挨着的肩膀。
他又向前邁了一步,離谷雨更近了,“谷師傅,那我們現在開始吧?好像天挺晚的了。”
落日拉成一條極細的紅線垂在天邊,沙丘被照的金紅,谷雨和林霖背對着落日,此時微乎的金紅光在身後乍放,盛槐序看向遠處的金沙被耀得眯眯眼,谷雨整個人都籠罩在光下,看不清臉,但是連他的頭發絲都在發光。
林霖注意到了身後的一抹落日,舉起相機從側面拍下了谷雨,知道閃光燈閃動,谷雨轉頭,林霖快速把閃光燈關掉,給轉頭的谷雨又拍了一張。
谷雨一臉的狀況外,但很自然,側臉被落日打了光,輪廓顯得格外清晰,背後就是落日金線和沙漠地平線,沒拉到頂的沖鋒衣衣領遮住他的下巴,略微亂的帽子把臉襯得更小了。
林霖拍完,沒忍住又看了幾眼,照片意外的好看,帶了點模糊感,顯得真實又不真實。
“學長,剛才那個你的角度光線都很完美,我沒忍住……所以,你要不要看成圖?”
他幹巴巴把相機遞了過去。
不經别人同意就偷拍是一件很不文明的事,有些人可能不介意天生就随和,甚至在發現偷拍的還能興緻盎然跑過去和拍照者讨論讨論照片,大部分人發現是第一時間會皺眉,輕聲或者高聲呵斥偷拍者删掉。
谷雨屬于第三種情況,他沒甚想法,就着林霖伸過來的姿勢探頭,平平淡淡看完。
林霖有點小失望,學長對這張不太滿意好像,他又看了幾眼照片,還是很喜歡,嘴上卻說着:“學長這張細看好像有點糊,我一會給你拍個清晰的。”
“這張可以發給我嗎?”
兩人同時出聲,林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急忙點頭,“可以可以,我回去就傳手機上發給學長。”
看着若無其事對話看照片的兩人,盛槐序撇撇嘴,随意看了看周圍,默默拿出手機找角度。
林霖看動來動去也沒到心儀角度的盛槐序,主動走過來,彎了彎眼睛,“盛先生,要我幫你嗎?”
一張大臉出現在盛槐序拍視頻的手機裡,他不動聲色沉了臉色,拒絕道:“不用。”
“啊,好吧。”林霖退了出去,拽上谷雨。
“學長,我們要不然逛逛吧?”
沙漠雕塑公園很大,下午盛槐序就逛了一點地方就失了興趣,現在跟着谷雨,添了幾分耐心看。
林霖左拍右拍,一路上的相機根本就沒停下,不住地閃閃閃。
沒走多遠就看見下午看過的那斷臂雕塑,林霖先是“哇”了一聲,捧着相機小跑着過去。
天已經透黑了,盛槐序發現在這的天空是分層的,又近及遠,藍白—淺藍—深藍—藍黑再到黑,沙漠的夜晚星星很亮,北鬥七星看的格外清晰。
雕塑的背景就是一塊巨大的變色天幕,幾點星子襯在後面,融為一體,仿佛此時的天幕就是為了雕塑存在的,沉思的雕塑為沙漠添了幾分别樣的故事感。
盛槐序擡頭,用手畫北鬥七星組成的“勺”,谷雨從後邊走了過來,和他并排。
“沙漠的星空很美很美。”
這是谷雨第一次正式意義上主動和盛槐序講話,聲音很輕很輕,清到一陣風吹過就攪亂了原本的思緒。
“嗯,很美很震撼。”
盛槐序扭頭,撞進谷雨的眼睛裡。
谷雨望了過去,那雙眼睛很亮,在黑夜裡閃着光,盛槐序含着笑的,谷雨從那雙笑意盈盈的眼睛裡看出了他沒有的肆意。
“盛先生喜歡旅遊嗎?”
他又輕聲問。
“啊?”
盛槐序抿嘴,輕聲回答:“還挺喜歡的,我喜歡自由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谷雨在心底輕輕重複這五個字,一時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