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槐序插兜站在紅漆門門口，身旁同樣站着插兜戴墨鏡的梁越禮。

兩人的打扮像是去沙漠裡拍雜志的超模，在這個黃沙漫天的小鎮裡難掩氣質。

臨近八點，陸陸續續的志願者從宿舍到谷雨家院子集合吃飯。從兩人身旁路過，打量，走遠了還竊竊私語。

谷雨在院子裡聽到風聲，向門口探頭，正巧紅鐵皮大門被趕來的志願者徹底推開，他看到了同樣往裡探頭的盛槐序。

下意識的，他點頭，小跑過去。

“盛先生，您又來了？是前幾天落下東西了嗎？”

四月初早上還是冷的，說話都微微冒着熱氣。

“不是。”盛槐序說，頓了一下，又看了眼谷雨，“不知道能不能加入你們。”

“嗯？”

谷雨站直身子，打量盛槐序和梁越禮，他有些詫異。

算起來，他和盛槐序見了兩三次了，對方的行為做法頗有些吊兒郎當的意味。谷雨覺得他是富家公子哥，光帶的那副墨鏡上金色的LOGO就耀眼，指定不便宜，梁越禮更是，頭發上甚至打着蠟。

“是種樹嗎？還是什麼。”

谷雨問出口，語氣裡的疑惑藏不住。

一聽這話，盛槐序立刻把手從兜裡掏出來，連帶着他梁越禮的也拽着伸出來。

“谷師傅，我們兩個是來做治沙志願者的，跟您去種樹，成不成？”

梁越禮不敢言不敢怒，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神那叫一個赤誠。

路過的志願者和谷雨打招呼，谷雨笑着挨個回。

“方隊長早上好。”

“早上好。”

“小方隊長早。”

“早上好。”

……

每路過一個人，谷雨總能在打完招呼後準确無誤說出他們的名字，雙方都笑着。

“行嗎。谷隊長。”

盛槐序換了個稱呼，觀察谷雨的臉色，語氣不自覺帶來些央求。

谷雨搓手，重重點頭答應下來。

盛槐序懸着的心放下，心裡小小歡呼一下，梁越禮則是在聽到同意後小幅度噘嘴。

“吃早飯了嗎？”

谷雨掀起眼皮問。

“沒有，一般不吃。”盛槐序看着他乖乖回答。

“去吃。”

谷雨吐出兩個字，指指廚房的位置。

“不用不用，梁越禮帶面包來的，一會兒吃兩口就行。”

胡同外路邊上停了輛車，像是黑色的越野，谷雨收回視線，下了命令。

“必須去，不吃不讓去。”

谷雨說這話加重語氣，聽起來像生氣，盛槐序撇了眼他的表情，沒表情，挺可怕的，配上那張臉。

“行，我倆去。”他很快應下。

“多吃點，你知道廚房位置的。”谷雨說。

“嗯，知道。”

來吃過一次，他算得上是輕車熟路了，拽着梁越禮跨進來，谷雨則是留在門口和那些志願者打招呼。

梁越禮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哪兒都神奇，門上的花簾子，泥糊的牆，漏縫的玻璃。

“這地方這麼偏啊。”

他收回視線，等排隊打完飯坐下悄悄問盛槐序。

“吃飯。”

盛槐序用筷子敲他的碗示意他吃飯，又把包子遞過去，咬了一大口自己的。

“哦。”

梁越禮低下腦袋，看着白花花的大米稀飯和包子，沒敢再說話，悶聲吃飯。

第一口，包子的熱油流進嘴裡，随後就是滿嘴的肉香，意外的好吃。

三下五除二，梁越禮消滅了四個大包子兩大碗稀飯，方爸方媽過來問，他又毫不猶豫給自己再盛一碗，呼噜呼噜喝完。

第三碗稀飯進肚，他徹底撐了，開始打量起四周，屋子很小，人挺多，而且人是流動的，吃完就走，下一波坐下。

盛槐序擦完嘴，把碗筷放在手裡站起身，梁越禮學他把碗在水池子裡洗淨，放進消毒櫃。

“哎哎，你怎麼找到這的。”

他走在盛槐序左邊，肩膀挨的近，盛槐序幾乎是貼着竈台出去的。

“就你說的緣分呗。”他拉長語氣道。

盛槐序眼睛驟亮，谷雨靠在廚房外牆，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稀飯，此刻頭埋在碗裡。

他掙開梁越禮，也學着谷雨靠在外牆。

谷雨塞下最後一口飯，把碗換到左手自然垂下。

盛槐序見他吃完遞給他紙巾，一股清香湊上鼻子，谷雨一怔，接過來，是綠茶香味的印花紙，入手很軟，擦上唇也軟，甚至指尖也沾上香味。

這麼香的紙谷雨第一次用，甚至還有清晰的印花，他平靜擦完，掃視院子，吃完飯的志願者已經不少了，廚房裡還有幾個。

“謝謝。”

他把紙丢進垃圾桶，進廚房洗碗。

八點四十多，衆人聚在門外，兩輛敞篷卡車停在外邊，人群開始呼啦呼啦上車，就剩盛槐序和梁越禮站在原地。

“上這輛車。”

谷雨給他指，利索爬上車，伸手拽盛槐序。

果然，盛槐序握住手，爬上車，過程中谷雨一直在使力，帶厚繭的手握得用力，差一點，他滑了一跤，谷雨眼疾手快扯住胳膊，旁邊的人扒住他的腿，把他扒拉上車。

“謝謝隊長。”盛槐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