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他去拉梁越禮,盛槐序搶先一步伸手握住,谷雨隻好在一邊輔助,好在梁越禮上的很輕松。
等在車下邊的司機師傅看沒人了,大聲喊了一句:“人齊了嗎?”
谷雨在之前已經點了一遍人數,回道:“方叔,好了,出發吧。”
方叔檢查好車的情況,摸了一圈上車,又在座位上喊了一遍:“出發。”
這是句信号,周圍的人開始調整姿勢,車上還算寬敞,全部都蹲下都綽綽有餘,于是幾秒鐘功夫,除了盛槐序和梁越禮,其餘人都圍着車四周蹲下,手扶車,沒搶到車扶手的隻好拉着周圍人的衣服。
“……”梁越禮傻眼。火速學着蹲下,順帶拽着盛槐序。
于是乎,一車子的人在軍綠色的卡車裡蹲着,安靜地怪異。
一入沙漠車子很晃,簡直是搖搖車,蹲在中間的人簡直遭罪,車上的沙簡直讓人蹲不住,左動右動,一個不小心就竄到别人身上。
盛槐序被晃得暈,蹲的腿麻,梁越禮也是,早上吃得太多,蹲下直接擠得胃難受,嘔吐感強烈。
梁越禮靠在盛槐序身上,努力維持平衡。
盛槐序表面風輕雲淡,實際上腿已經麻掉了,心裡祈求快點到,他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
谷雨靠上盛槐序的後背,悄悄發力,三人你靠我我靠你圍成三角狀。
車子終于停下了,梁越禮第一個沖下去,狂吐。
谷雨給他遞水,盛槐序遞紙,嘔吐物被谷雨裹上沙鏟進塑料袋丢到黑桶裡。
“還好嗎?”谷雨拍打梁越禮後背輕聲問,“早飯吃多了”,他又下定結論。
“扶他去車上休息吧。”
暈車加嘔吐真的很難受,人軟軟的一點也沒力氣,梁越禮有氣無力點頭,被盛槐序攙扶上車。
“啧,誰讓你吃那麼多的。”他嫌棄地說,手上沒停下遞水的動作。
“誰、誰知道坐這種車,别、别說了,好難受。”
盛槐序哼一聲笑,點評道:“不太行。”
而梁越禮本人則是有氣無力點頭附和,手捂住胸口:“真、真不太行了。”
盛槐序掃了眼車,把身上的沖鋒衣外衣脫下,塞到梁越禮手上,往下調座椅,“行了,别說了,睡覺。”
他直接把梁越禮推倒,手蓋住眼,蓋上衣服,然後關車門走了。
留下梁越禮一個人哼哼唧唧難受,沒一會兒就睡了,發出輕鼾。
盛槐序找到了正在分配任務的谷雨,等其他人被分配上任務,谷雨周圍空掉了他才走過來。
“谷隊長,我呢?”他從地上拿了一把鐵鍬,眼巴巴望着。
谷雨有些意外,本來以為他會照顧朋友的,沒想到那麼快。
“哦,我朋友他睡着了,所以我就過來了。”
盛槐序解釋道。
谷雨點頭,抱起樹苗朝盛槐序招手,“那你就和我一起吧,我栽你埋沙,等一會我們再交換。”
谷雨給他演示了一遍,兩人順着眼前的一行挨個種,等谷雨袋子裡的樹苗補第三趟的時候,他提出和盛槐序交換。
“你就這樣,随便揪一把就行,大概五到十棵樹的樣子就行。”
今天他們種的還是梭梭樹,滿滿一大車,估計也得幾萬株。
“這麼幹枯,沒死掉嗎?”他問出憋了一路的問題,邊放樹苗邊摸,甚至偷着摳開樹苗的根,裡邊也幹癟癟的看不出死活。
“活的,它現在是在假眠,我們沙漠每年也隻有春天和秋天會種樹,頭幾年提前插好梭梭樹苗,讓它假植長個兩三年,然後春天拔出來種下,澆點水就能活。”
“隻能種這種嗎?”盛槐序又問。
梭梭幼苗很小看起來很脆,沙漠的風大,稍不注意連根都能被拔起。
谷雨歎氣,無奈地說:“梭梭樹耐旱,一點水就能活而且紮根快固沙多,省事又高效。”
他比劃着梭梭樹能固沙的範圍,“像是那些離沙漠遠點的地方也可以不種梭梭樹,紮草格子種草格子就行,但是這兒不行。”
他說這兒不行時眼裡的無奈藏不住,一個勁攥緊手裡的鐵鍬狠狠挖坑。
“這邊靠着大沙漠,就是巴丹吉林沙漠和騰格裡沙漠擴散的太快了,武威正好夾在中間,兩大沙漠想要合并,現在危險的就是民勤這塊綠洲了。”
如果沒來甘肅前,盛槐序隻知道敦煌沙漠很出名,那兒是有名的景區,他看着谷雨那張被曬得麥色的臉,心中陣陣感歎。
世人隻知敦煌樂,何人同情民勤苦。
“不過最近幾年好多了,不少人從網上看到信息跑過來志願種樹,一年下來能種不少。”
“其實治沙沒看起來的容易,這兒的人祖祖輩輩多少年了,不還是老樣子,隻是最近幾年科技發展起來了,改善的進度快了,其實說實話,成不成功心裡真的沒譜。”谷雨落寞了幾分,垂下眼,踢了一腳沙子。
“不過,這些年輕人倒是挺有勇氣的,一聲不吭就來了。”
他又笑了笑,着看向周圍的志願者,這裡的大多數都是遠地方的,憑着一腔熱血來武威種樹,準确來說來民勤種樹,熱血,汗水,年輕人的朝氣灌溉着這片幹枯的沙漠。
“國家很重視我們這,每年都會派人來傳授經驗。句話說得好,人從衆,隻要我們一代又一代投身治沙,早晚有一天沙漠會變成綠洲的,哎,民勤有個牌子,是領導人提的,叫“确保民勤不成為第二個羅布泊”,雖然我不知道羅布泊在哪,但是領導人說的準沒錯,我們也會努力的,民勤必定不會和羅布泊一樣。”谷雨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盛槐序默默聽着。
“對。”他插了一句話,“沙漠變綠洲。”
谷雨默念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他開始想象這片沙漠徹底消失,梭梭樹郁郁蔥蔥的樣子,不隻有梭梭樹,或許嬌嫩的花,耀眼的玫瑰也肆意地長,空氣裡都是樹木的香氣,經常會下雨沒有風沙,家裡也換上大玻璃,撤掉花花綠綠的門簾。
“你知道精衛填海、愚公移山、女娲補天嗎?那些困難多大了都能克服,小小沙漠這不手到擒來。”盛槐序搜刮了幾個成語,活躍氣氛。
“是。”谷雨深深認同他的話,沒忍住又說,“我讀過書的。”說完還笑。
“嗯?”見他那麼認真辯駁,盛槐序沒忍住也笑。
“我也讀過書。”他潇灑一笑,把頭發團了團綁成低馬尾,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盛槐序思索着,又問谷雨民勤在哪。
谷雨不可思議地偏頭,腳跺地說:“這兒!”
“嗯哼?”
哪怕事先有察覺到,盛槐序還是有些意外,跟了一句,“你說那天的公園也是民勤的嗎?”
他忽然反應過來,今天走的那條路有部分走過。
“嗯。”
谷雨埋上沙,“你不識路?讀過書?”他發出疑惑,似笑非笑。
臉突然燒起來,盛槐序加快放苗的速度,含糊着:“認,那天太黑了,沒看清。”
“哦~是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