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盛槐序從廚房走出來,迎面撞上要去吃飯的谷雨。
他下意識站直,深吸一口氣,垂眼:“谷隊長……”
“嗯。”谷雨停下腳步,也站直看他。
下午的時候,盛槐序就隐晦提了,谷雨胡亂點頭,給盛槐序保證會問負責人有沒有空的床位。
“是真想住這兒嗎?”谷雨又問了一遍,擡眼。
“想,我是真想種樹的,沒開玩笑,你可能覺得我是在玩,但我是認真的。”
他伸出兩根右手作發誓的動作,“真的!”說完眼神直勾勾盯着谷雨。
谷雨下意識蹙眉,他不喜歡所謂的發誓之類的,人若心誠,不必做什麼發誓。
“那好,你跟我走。”
谷雨點頭,扭身帶着盛槐序往門口走。
盛槐序收回手,跟了出去。
一出門,谷雨指着前邊那棟四層小樓介紹,告訴盛槐序那個就是他要住的宿舍。
盛槐序有些詫異,居然離得這麼近:“是所有人都住這兒嗎?”
谷雨嗯了一聲:“對,女生住四樓男生住三樓。”
盛槐序點點頭,打量着眼前的樓。四層高的樓顯然與周圍的矮建築格格不入,水泥結構的,外牆上覆了層白色牆漆,斑駁了不少,牆邊稀稀拉拉堆着土。
宿舍院子有個大門,也是紅漆的,但沒另一個嚴重,看上去挺新,谷雨推開大門,盛槐序借力摸了一把,上面凹凸不平的,稀疏的裂紋布滿,在門上呈現怪異的走向。
還挺有藝術性的,蜿蜿蜒蜒的。
盛槐序不知道,這扇門和另一片門一樣大的年紀,隻不過剛上了層漆,底下的舊漆面和新漆面融合的不好,所以才有了眼前這種斑駁蜿蜒的形狀,幹掉的舊漆凸着,仿佛要從薄薄的新漆面撐出來。
院子裡倒是很幹淨,東側靠牆是一整排水龍頭,小學那種同款,刷藍漆、灰漆經常會生鏽的那種,上面的帽兒還能扣下來,就剩一根生鏽的棍,一個不小心掉了,水龍頭就嘩嘩流,噴一臉水。
很有年代感,甚至宿舍樓外層欄杆都是藍色粗鋼筋款,從東拉到西,四樓倒是不一樣,單獨突出來一排陽台,從樓下看不見全貌,其餘的一二三樓清晰可見。
黃色的木門。
“吱呀。”二樓有間門開了,熟悉的聲音讓盛槐序耳朵瞬間豎起來,連門都是初高中宿舍同款,中間還橫着塊透明玻璃,宿管大叔查寝就喜歡把頭貼上邊,一聲不吭,然後狠狠記上一筆,等第二天通報批評,被班主任臭罵一頓,還挺懷念的。
想起這些他抿唇,真是好多年了。
“能接受嗎?”
兩人走到樓梯口,谷雨手撐在樓梯扶手上,沒回頭,腳步卻停下了。
都走到樓下了,馬上就進去了,盛槐序失笑,谷雨這是多不信任自己啊,難道自己就長了一吃不了苦的臉嗎?
這是真的,盛槐序的紅色卷發,耳釘,墨鏡,酷風衣和穿搭,以及他沒注意過但是被谷雨看見的高奢手鍊。
兩人偶遇的第二天,谷雨的妹妹也在當時的隊伍裡,盛槐序一出場就是潮男走秀的模樣,惹的妹妹多看了幾眼,疑似某香奶奶的墨鏡,看不出牌子但是一眼就很貴的衣服。
“哎哎哎,哥,你看見沒,他的手鍊!”妹妹激動拍手,使勁扯谷雨的胳膊。
“什麼手鍊,喜歡?”
谷雨有點近視,他眯眯眼,勉強看見手腕上那條金淺色的手鍊,環了手腕一圈,活口,釘子樣式的。
妹妹一聽,張嘴不可思議,瞪大眼睛,恨鐵不成鋼咬牙低聲說:“哥,那個手鍊很貴!我舍友有一個。”
谷雨停下手中的活,溫柔地看妹妹,“喜歡?”
他沒問價格,隻是問妹妹喜不喜歡,說白了,價格不重要,妹妹開心最重要。
“沒有啊,隻是看個奢侈品激動而已。”
妹妹雖然激動,眼睛裡卻沒有别的東西,就是單純欣賞奢侈品,“嗐,哥,你可能不知道,那個手鍊是真的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叫什麼亞,地卡亞還是卡地亞來着,最便宜的也得小一萬塊呢。”
妹妹唏噓道,仰頭看谷雨,“我舍不得,哥哥。”
“好。”谷雨挪開視線,拍了拍妹妹的頭。
今天他貌似換了個手鍊,不是那一條了,下午發誓谷雨特意看了一眼。
上次一個環這次兩個環。
盛槐序逼近谷雨,咬着後槽牙,擠出幾個字來:“谷隊長這麼不相信我?嗯?我是真心想為您服務的。”
盛槐序扯上為民服務,谷雨默了一瞬,不自在别開眼,“我隻是确認……确認你真的能接受這裡的條件,每個人來之前我都會問很多次的……這裡真的很苦……”
兩人離得太近,谷雨說話間的呼吸萦繞在盛槐序脖頸間,熱熱的又溫溫的,他的喉結不自禁動了動。
他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拉上拉鍊,蓋住泛紅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