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活着?”一隻滿手是血的爪子抓住了龐沂。
龐沂感覺自己還在手術台上,隻是,這些畫面不對……
威什旅呢?醫生呢?
緊接着是另一隻血手,摁住了龐沂:“你怎麼沒跟我們一起死?”
是他們,是他們過來了!
那些同龐沂一起關過地獄的家夥出現了……
他們在這裡出現了。
龐沂想要從手術台上爬起來,不知何時又來了一雙大手摁住了他的頭,叫道:“诶!大家快來看!他還活着!”
“他竟然還活着?”
“為什麼還活着?為什麼啊?為什麼?”
龐沂從幾隻手掌下擰過頭,想要呼喚威什旅,立刻又有一雙手将他的嘴捂住。
這麼久過去,龐沂已經認不清他們的臉了,唯獨他們的聲音仍然尖利。
“呵呵呵呵!呦!小孩子長成大人了!長這麼肥?遇上好人家了?”
“畜生體命不該有你這麼長!”
“當初害我們受罰的是你!我們死了!你為什麼還能活着?憑什麼?”
“憑什麼啊!”
“是你害我們受罰!是你!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
“我們都是畜生體,憑什麼你能有這種待遇?”
他們揪起龐沂的頭發,一雙雙血糊的手不分輕重的拽着他的發絲。
就算視野裡有他們的影子,龐沂始終看不清他們的臉,隻有模糊不清的一張張白面輪廓。
“虧我們還給你讓吃的,早知當時就該把你打死了讓我們吃!”
龐沂趁嘴沒有被他們捂住,趕緊叫道:“威什旅!!!”
在視線中交織的血手深處,一隻與衆不同的枝蔓延伸過來,很粗魯地纏住龐沂的右臂,後又建起一座屏障,将其從這些不明身份的人中脫出。
“憑什麼啊?”
“為什麼他能得到庇護和愛?”
“他有什麼資格得到這些!明明是他害了我們!”
“他明明沒努力啊,憑什麼嘗到好處的還是他!”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了,這樣也太不……”
那些嫉妒又哀怨的聲音遠去……
等到龐沂醒來時,他已經不知過去多久了,病房裡沒有醫生,威什旅也不在,這裡有些冷清了。
黑洞中的極晝情況散去,床頭的台燈亮着,病房中的儀器還亮着燈。
龐沂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輕松了很多,也許是手術過了,背脊換了身體全然減重。
應該結束了,應該不是假的,這裡應該不是夢魇。
他們已是亡魂,死去多年,龐沂不敢确定之後會怎麼樣,會不會跟他們一起,跟他們一樣……
應該不會吧,畢竟,自己還有威什旅……
那威什旅呢?
再不陪陪他的話,以後可能沒時間了。
現在多跟他暗示一下也好,這讓他有些心裡防備,萬一哪天龐沂真的不在了,哪怕他滅了不落星龐沂也回不來了,以後怎麼辦?
誰不高興都好,隻要不是威什旅,隻要龐沂離開了,威什旅沒有為他的離開感到不高興就好。
龐沂倒挺希望威什旅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沒心沒肺的人。
借着遠處傳來的昏暗燈光,龐沂找到了自己的鞋子。
那雙拖鞋很單薄,睡着之前龐沂穿着它去手術室都沒有感覺,他彎曲身子将那雙鞋在自己的腳上套牢,再十分連貫地站起身。
上身輕飄飄的,龐沂感覺有些不适應,可能是被壓太久了突然減重龐沂還緩不過來,他邁步向門口。
拉開門,門外略有幾聲腳步響起,走廊裡亮着燈,沿着指示燈他往出口走着。
“安頓好了,怎麼了?吼吼!我也沒看到他!聽說他進來了?哦!你也想見他啊!我隻是聽說,不知道他……”坐在龐沂病房後的排椅上的黑衣男人正播着通訊。
通訊彈窗的畫面裡正是喬系言的臉。
黑洞中的醫院是通用的,來自各個星球的人都會有,其中也包括了不落星人和視敵不落星的人。
“怎麼了張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張峰還在确定前面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人時,通訊裡的人突然發出聲音,他趕緊小聲道:“哎呀,你!”
喬系言的聲音——可能是聽到的次數太多了吧,龐沂立刻就認出來了。
是喬系言的聲音,就算它糊成電音龐沂也能聽出來,那聲聲刻進骨子裡的聲音,最想刺死的那個人。
注重了喬系言大半輩子,他的開口和性格都是基礎,聲線龐沂更是拿得穩。
想吃什麼,喝什麼,别人有什麼……
如今回顧他還真是有意思。
張峰目着那張厲鬼般看來的臉,這下他也認定了,就是那個人!
是他!沒錯是他!就是辰皚!
龐沂定睛一看對面那人,不是喬系言,他手上沒來得及關的通訊界面裡卻是那張龐沂想要撕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