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聽語氣,你好像很不認同啊?我還以為你會是最能理解我的。”雪繪忍住想要回頭看他表情的欲望,故作失落道。
迹部:“……”
别說得他好像是個隻顧熱血的笨蛋。
雖說的也沒錯,要是輸赢全擔負那場比賽上,他也會不留餘地的。
“呵……說來認識那麼久,我才發現你有這一面。”
“那是不是讓你大吃一驚了?”她靠在椅背上,略帶笑意問道。
“嗯,确實,不過要是你最後輸了……”
“不會的,我不會輸在這的。”雪繪打斷他,神色前所未有之堅決,她不能輸,也不可能輸的。
“——而且你看我最後也是赢了。”
迹部知道,他預想到的最棘手的情形出現了。而且森前輩的受傷給她帶來的影響比他猜測的還要更深。
……讓她直接從一個以享受打球過程、在意成長和變強的笨蛋變成一心求勝的熱血笨蛋。
他有些懊惱地反思起來——該死,他居然忘了……三澄這家夥從初見就一直在打破他引以為豪的判斷……
沉默蔓延在兩人身上,雪繪仿佛從他寥寥幾句話中預感到什麼,整個人心神不甯起來。
“這個時間點比賽結果應該出來了吧?”她輕顫着聲音問道,“是不是……輸了?”
他張了口,好半天才輕應了一聲。
“……這樣啊。”
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又轉,她隻能拼命眨了又眨,意圖不讓人看出她的傷心。
即便她知道迹部的眼力很好很好,她這樣也掩蓋不了什麼。
“我沒事,”雪繪朝他安撫性地笑了笑,用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道,“啊,對了,我差點忘了,探訪前輩,怎麼能沒有花呢?”
她笑着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模樣,“你看我也不方便跑過去,不如幫我買束花吧。”
這笑容一點都不好看……
明明在笑,悲傷卻似乎要溢出來,鋪滿這,連同他一同吞噬掉,連帶着他整個人也浸泡在這池苦水中。
見他視線越發溫柔,她反而嗓音卻艱澀,隐隐帶了點哀求的意味,“……就挑洋桔梗吧,寓意很好的。”
太溫柔了,明明什麼都沒說。
可她更希望有人責備自己,畢竟前輩沒受傷的話,可能是她去替補,是她來守住最後一場比賽……真是的,她好想一個人躲進角落裡,默默地、慢慢地調解自己啊。
“嗯,還要買點水果,森前輩可能會喜歡…”雪繪假裝思考般低下頭,錯開他的視線,也不敢在看着他再講下去。
不僅僅是害怕自己的眼淚再也藏不住,也害怕從他眼裡看見憐憫、惋惜。
“……好不好,迹部?”
迹部嘴唇微張,欲言又止,萬千言語最終隻化為一聲輕歎。
*
太陽在落下,晚霞鋪滿了整片天空,似紅似火。在這之下,這座附帶的療養公園也鍍上層熱烈的紅邊,美得驚人。
但她完全沒有心思,一心隻求在三三兩兩的人流中找到一處僻靜的角落。
可她快翻遍整座公園,也沒有找到合适的角落,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容許她嚎嚎大哭的地方。無論哪裡都好像會有人經過,哪裡都好像不能容納一個人的負面情緒。
漸漸的,那太陽快消失了,遠方像是搭了條暮沉沉的披帛,襯着大地也愈發黯淡起來的。
雪繪也不知找了多久,隻知道她的眼睛被淚水浸泡得更模糊了,可她還是找不到……
可能越是執着尋找,越是不如人意吧,就像她越是想要勝利,就越是得不到。
真的、真的太抱歉了,森前輩。
她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期望落空及對前輩愧疚的複雜情緒迅速襲上她的心頭,如離岸流般平靜而洶湧。
最終雪繪隻能彎下腰,伏在腿膝上,潸然淚下。
就讓她再膽怯一會吧,明天……不管是面對森前輩也好,還是面對同樣難過的朋友們,她都會更自然,更加妥帖地開解大家。
她啞着嗓反複問着自己,“……今天哭完,明天就不準再哭了,我肯定能緩過來的,對吧,三澄雪繪?”
“會的吧,明天我又還是一位可靠的後輩。”
“下回不準再輸了,一定要更努力……”
她身後,迹部已經托人将洋桔梗送去了病房,自己則倚在樹幹上,望了很久很久的星星,也……聽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