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妻子是喝了我這裡的茶中毒的,你可有證據證明她中毒是因為茶,而不是别的什麼東西?”
那人一聽氣得臉紅脖子粗,聲音又拔高不少,“難不成我還能污蔑你?你一個破開茶館的有什麼能讓我污蔑的?我還能拿内子的性命污蔑你不成?!”
燕飛觞見他氣勢快把茶館屋頂給掀了,也不生氣,淡淡地開口,“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也賺不了幾個錢,賣了這麼長時間茶葉,之前可從未出過問題,出人命更是聞所未聞,還請這位大人不要張口就說下毒這種事。”
那人見燕飛觞一臉淡定,心中更是惱火,“你這店主好生嚣張,看我今日不砸了你這店,來人!——”
“都給我住手!天子腳下,聚衆鬥毆,好大的膽子,都給我拿下!”
一道震怒聲從看熱鬧的人後面傳來。
燕飛觞看見像是巡捕營的人從人群中走出來,眉頭輕挑,默默吐槽,“啧,動作真慢。”
喝止聲正是巡邏隊的營長說的,看見茶館一片混亂,人群紛雜,頗有些頭疼,他先讓下面的人把圍觀群衆都驅散開來,相關人留下。
頃刻之間,茶館就寬敞不少,隻剩下燕飛觞及店裡的幾個幫工,跟控訴妻子被毒死的那人。
巡邏隊營長打量着幾人,看見鬧事人目光停頓了一下,他總覺得有些眼熟,沉思回憶片刻,看着那人,“你是戶部的知事王遷?!”
王遷見營長認識他,底氣瞬間又回來了,生怕别人聽不到他說話,“诶,正是啊,大人,你快替我做主啊,内子昨晚喝了他家泡的茶,話都沒說幾句,一刻鐘不到就沒了,真是天降橫禍,欺負老實人啊。”
一邊說還一把鼻子一把淚地哭訴,那樣子實在是有礙觀摩,營長見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擺擺手,“行了,别在這耗着,都帶去京兆尹,諸位沒有異議吧?”
燕飛觞第一次碰見這事,頗為好奇之後會發生什麼,興緻盎然,笑容和煦,“自是沒有異議。”
王遷或許就等着這話,聽見立馬開口,“沒有沒有!大人可一定要為小的主持公道啊!”
後面的事讓人頗為哭笑不得,那營長原本打算将燕飛觞跟王遷帶到京兆尹那裡的,誰知那京兆尹聽見有官員也牽扯其中,立馬擺手拒絕,嘴上振振有詞。
“大人高看小官了,京兆尹隻負責處理民間糾紛,若有朝廷命官牽連,都歸大理寺管理,大人該去找大理寺卿啊!”
之後數人就站在大理寺正堂,巧的是大理寺卿方正剛好得空,索性他親自審燕飛觞幾人了。
方正坐在主位,目光沉肅地望向幾人,“爾等姓甚名誰,居于何處,作何謀生?”
燕飛觞率先開口,“見過大人,小民姓燕,名飛觞,于京城居住,名下有一間茶館維持生計。”
王遷見狀,唯恐失了先機,也忙開口,“小的姓王名遷,京城人士,于戶部擔任知事一職。”
方正其實對他們二人并不陌生,一個是京城有名的茶師,茶藝堪稱一絕,世家常有人慕名拜訪讨教茶藝;王遷更不必說,畢竟都是京城裡當官的,沒見過也該有點印象。
看着二人完全相反的神情,燕飛觞一臉淡定,嘴角還勾着溫婉的笑意,一舉一動都恰到好處;相比起來,王遷實在是有失風度,好歹也是朝廷命官,連該有的沉穩都沒有。
方正來的路上就聽下面的說了大緻情況,朝王遷看去,“王遷,你說你妻子中毒而死,你妻子如今身在何處?”
“還在小的家中,大人盡可前去查看。”
“你為何能笃定是茶中有毒?”
“喝茶的時候已是酉時,若内子是午時吃的食物有毒,該是早就發作了,且内子從午時吃過飯到酉時喝茶之間,并未吃過其他東西,這才笃定茶葉有毒。”
方正聽完沒發表什麼看法,而是問起燕飛觞,“燕姑娘,你可有話要說?”
燕飛觞一臉坦蕩,聲音清泠,涓滴不驚地說着,“小店就是小本生意,萬萬不敢做下毒這種腌臢之事,大人大可以将茶館搜個幹淨,至于王大人的污蔑,小民并未做過,何懼讒言?”
方正聽人提過燕飛觞的行事作風,容貌出衆,氣質如蘭,談吐不凡,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範,如今一見确實名不虛傳。
這樣的人真的做下毒這種上不了台面的事嗎?
方正低頭沉思片刻,這時從外面進來個人,走到方正跟前低頭說了幾句,方正聽完神情複雜地瞟了燕飛觞一眼。
注:
[1]引自陸羽《茶經》茶之煮
原文:凡炙茶,慎勿于風燼間炙,熛焰如鑽,使涼炎不均。持以逼火,屢其翻正,候炮出培狀蝦蟆背,然後去火五寸。卷而舒,則本其始,又炙之。若火幹者,以氣熟止;日幹者,以柔止。
其始,若茶之至嫩者,蒸罷熱搗,葉爛而芽筍存焉。假以力者,持千鈞杵亦不之爛,如漆科珠,壯士接之,不能駐其指。
[2]引自趙佶《大觀茶論》茶說-茶之味
[3]引自陸羽《茶經》茶之煮
原文:凡酌,至諸碗,令沫饽均。[《字書》并《本草》:“沫、饽,均茗沫也。”饽,薄笏反。]沫饽,湯之華也。華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饽,輕細者曰花,如棗花漂漂然于環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雲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