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方正看着下面的人呈上來的案情彙報,大概掃過去,隻有一點跟之前不一樣,王琳的身份。
“據之前在王家做下人的人所透露,王琳實為白倩所生,為了嫡女的名頭才對外聲稱柳燕所生。”
方正眼神複雜地看着這部分,沉吟不語,若王琳非柳燕所生,那毒殺柳燕的人就不止王遷一人了,應該說,他們三人都有極大的嫌疑。
方正本是将王琳當作年少喪母,又被妾室苛責的可憐女子,還感歎她家門不幸,攤上這麼個爹。
他大緻将柳燕之死的案情看完,又翻開手邊另一卷彙報,這份則是田典之死的,這兩件案子雖說極有可能是同一人所為,但為了方便闡述案情,這才将其分開。
柳燕之死涉及到燕飛觞,燕飛觞算是京城有名之輩,這案子總要給衆人一個交代,但這田典一案,事關大理寺臉面,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方正注意到卷宗上寫的是雲溪暮審訊的劉角,他原先還奇怪這劉角怎麼這麼快就招供了,原是雲溪暮審的,這倒說得通了。
“劉角證詞是王琳指使自己殺田典滅口,以防田典事後将她供出來。”
方正眼神一直停留在這裡,他實在難以相信,王琳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手段居然如此狠毒,先是讓田典陷害燕飛觞,他自然知道王琳曾經在滌塵茶館發生的事,這對王琳的影響真的這麼大嗎,讓她大費心機的去陷害燕飛觞……
“去讓人将王遷、王琳、白倩三人叫到大理寺吧。”
方正對下面的人說道。
崇仁坊宅院
燕飛觞坐在後院的看台上,支着下巴看着戲樓上正在唱曲兒的旦角。
她剛進宅子看大緻情況的時候,發現那富商居然還建了個戲樓,她本是不聽戲的,不過既然有戲樓,總不能讓它荒廢了。
故而燕飛觞沒事的時候就會請戲班來家中唱曲,一來二去這戲班的班主也就跟燕飛觞熟悉起來,畢竟燕飛觞出手大方,還不挑剔,是個很好的金主。
她自從那日回來,在家中已經呆了兩天,今日想找點事情消磨時間,剛巧這戲班也在京城,索性就聽戲了。
燕飛觞自然不挑剔,她隻要能看懂戲裡講的什麼故事就行了,至于他們的唱法、唱腔好不好,對她來說根本沒什麼區别。
這次戲班唱的是《西廂記》,燕飛觞早些日子就聽過這戲,不過這不重要,她隻需要知道自己确實有在做某件事就行了,就如現在。
燕飛觞還記得這裡面的故事,一個叫張生的書生與同時寄居在普救寺的已故相國之女崔莺莺相愛,并在西廂約會,之後就是個俗套的愛情悲劇,女子以身相許,男子赴京應試,官途通達,抛棄女子。
在燕飛觞看來這甚至不算個愛情故事,她覺得那張生對崔莺莺的感情根本上升不到愛情,或許确實有一見心動,亦或許是女子出現在适合的時間,适合的地點,一切都剛剛好,而出現的女子是誰其實并不重要。
而之後赴京應試,男子的一腔熱血冷卻下去,自然就不在乎女子的死活,若男子這樣的感情叫做愛的話,這愛也未免太過廉價,也侮辱了“愛”這個字眼。
不過從女子角度來看,這确實是個自己心愛的男子在身份水漲船高後抛棄自己的愛情悲劇。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1]
燕飛觞雖是面朝戲台方向,眼神卻不知看向何處,聽見戲班已經唱到這裡,知曉這戲已是到了尾聲。
她幽幽地歎氣,“無聊終日坐,時光似水流啊。”
“你喜歡看這些?”
燕飛觞正感歎着,突然後面傳來一聲輕笑。
她回過頭,看見雲溪暮從一旁的柱子後面走出,眼底盛滿清淺笑意。
燕飛觞見他在這,神情帶有一絲訝異,輕挑黛眉,“你來做什麼?”
雲溪暮反問,“我若說無事,你是不是打算将我趕出去?”
“豈敢?我怎會不給東家面子?”燕飛觞嘴上雖說着東家,臉上表情卻是帶有幾分嘲諷。
“你這是看的《西廂記》?我若記得不錯,這應是個悲劇。”
燕飛觞神色慵懶,“是《西廂記》,不過我倒不覺得這是個悲劇,隻不過是男子本性暴露,始亂終棄的故事罷了。”
雲溪暮隻是聽說過這個故事,卻不知具體講的什麼,聞言恍然,“原是這樣嗎,我倒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之後那女子如何了?”
燕飛觞沒想到這人居然真的問起來了,愣一會開口,“不知,我從沒好好看到最後過?”
她看戲聽曲不過是打發時刻,能知道主人公是誰就不錯了。
雲溪暮聽見臉上笑意更深,“我本以為你是真的在好好看,所以到現在才出聲。”
“書生小姐的俗套悲劇,看多了就沒意思了。”燕飛觞低頭抿一口茶,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