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的幾天,燕飛觞去到宮裡,便會被叫到禦書房,武昭帝處理奏疏時,會問她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處理。
她剛開始對朝堂的情況不算了解,回答有些生澀。
兩天之後,燕飛觞對于這些事情的處理越發得心應手,也大緻摸索出武昭帝處理這些事務的偏向。
她的一天變成了早上去禦書房,協助武昭帝處理朝政,下午将一些奏折帶回家,對這些奏折進行大緻的概括,第二天,将這些奏折交給武昭帝,由他審閱,看她的看法是否可行。
這幾天過去,燕飛觞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整天面對一大摞奏折,隻覺得心如死灰,日子黑得一眼看不到頭。
哪怕京城正是一年中天氣最好的月份,她也沒心思去關注外面的消息。
也因着她要看奏折的緣故,觞煙居從未用過的書房竟是派上了用場,她坐在書房桌上擺滿了奏折,屋内就她一人,除了翻書聲再無其他聲響。
這日,燕飛觞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看着手中的奏折,内心古井無波。
她看着另一摞還未看過的奏折,心中哀嚎,“我什麼時候能正式入仕啊?忙這麼多天,連奉宸儀的影子都沒見到。”
燕飛觞全身卸力往後靠在椅子上,仰頭望着書房的頂部,她此刻真想推開這些東西,收拾東西不幹了。
她發呆一會,不禁想道,這幾天讓她想起少時需要不停地背史書經策的日子,那真是很久遠的事了,連那些人的臉都記不清了。
垂眸看向桌面,無奈地歎氣,“再發呆就真的看不完了。”
她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奏疏上,這份奏疏是荊州刺史呈上來的,關于荊州賦稅、朝廷撥款赈災的問題。
今年荊州大旱,田地可以說是顆粒無收,故而朝廷免了荊州今年的賦稅,還從國庫撥了一筆錢送往荊州赈災。
燕飛觞問過武昭帝那筆赈災的錢有多少,按理說足以支撐那裡的人度過旱季了,但是這刺史奏折上卻是說赈災糧不夠,最後送到荊州的隻有赈災款的一半。
不用說,不管這赈災款是不是隻送到一半,這最後到百姓手裡的怕是隻剩四成了。
朝堂上貪官污吏基本無法避免,畢竟全國各地官員太多,京城在天子腳下還好,稍微偏一點的地方,天高皇帝遠的,當不當貪官全憑良心。
就她目前了解的情況,京城的官員應該沒到貪赈災款的地步,其他的也就罷了,動赈災款被查出來,是要被誅三族的,哪家窮到這種地步了?
燕飛觞看這刺史的說辭,若有所思,她将這份奏疏單獨拿出來,等明日見了武昭帝再說吧。
她很快就拿起下一份奏折,思緒沉浸在其中,對外界的動靜沒有任何反應。
……
等燕飛觞将所有奏折預批完,已經是酉時,看着窗外天色昏暗,她才發覺已經将近晚上了。
起身走出書房,黃昏時分摻雜着炊煙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才讓她有了幾分輕松的感覺。
庭廊下一道修長的身影依靠在廊柱上,,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在落日餘晖下竟有幾分孤寂。
燕飛觞看見他的身影,眼神一軟,原本空寂的心生出了雀躍,擡腳朝他走過去。
她見他出神地望着遠處,不知道目光聚焦在何處,臉色是從未在她面前出現過的漠然。
燕飛觞看他這樣突然不想叫他,而是将腳步放輕,悄無聲息地走過去。
她走到他身後,伸手抱住他勁瘦的腰,輕聲說道,“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雲溪暮察覺到她動作,眉眼微彎,輕笑道,“想你什麼時候出來。”
燕飛觞松開他,走到他身側,朝他看的方向望去,天色越來越暗,白日的幺桃秾李也隻剩下黑色的輪廓,一陣風拂過,地上又多了幾朵落花。
燕飛觞聽見他的話心底升起幾分不忍,她這幾天實在太忙,又因着他會讓她分心,所以她不讓他跟着進書房,兩人相處的時間都沒剩多少。
她擡手托着他的下巴往下,雙唇覆上他的,淺嘗辄止。
燕飛觞擡眸望着他潋滟的雙眸,眼神浸着眷戀,輕聲說道,“阿煦,你其實可以去書房的。”
他于她而言,本就是特殊的,雖說着不讓他進去,但他即便進去,燕飛觞也不會說什麼,他有任性的權力,那是她心甘情願予以他的。
“我知道,但是你太忙了,我不想妨礙到你。”
雲溪暮知道他可以越過她設下的界限,若是惹她生氣了,他大可以使些小手段将人哄好,她定然會消氣,她舍不得的。
恃寵而驕嗎?或許吧。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會去妨礙她,那樣就受不起她對他的信任了。
燕飛觞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動作很輕,啟唇說道,“快結束了,走吧,天黑了。”
“好。”
兩人離開庭廊往主院走去,天色徹底暗下來,此處又恢複了寂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