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元霜沒看出她有什麼不對,低聲道,“也因那位近兩年低調,很少在衆人面前出現,其他人也沒了接近的機會,否則安平縣主定然不會這麼老實,所以我才說,盡量别讓人看見你跟那位扯上關系,若是傳出去,這縣主怕是要來找你了。”
她說完又補充,“那縣主倒也不是什麼不能得罪的人,但是能少個麻煩就少一個,有個蠢又執着的對手實在令人頭疼,這就是我為什麼隻跟聰明人打交道,起碼聰明人知道權衡利弊,不管是作為對手還是同伴都不會做出什麼不計後果的事情。”
燕飛觞對她的觀點極為認同,聰明人不管是作為對手還是隊友,若确實智謀過人,她都願意給予敬佩,而且與他們打交道會省心許多。
“我記着了,會注意不讓那縣主記恨上的。”她語氣很淡,對獨孤元霜說道,“多謝。”
“我也不過是恰巧知道此事,這才讓你注意些。”
燕飛觞目光轉向一旁的人,見他正在跟李玄說些什麼,看不見他的表情,素手執一盞琉璃杯。
那雙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執杯的動作透着矜貴。
那應是一雙執筆撫琴的手,燕飛觞卻知道那雙手不僅能玩弄風雅,還能提劍殺人。
但是她現在想得卻不是這些,而是風花雪月,明明看起來如此白皙清貴的手,卻能将她拉入欲望漩渦,一點不會因她的哭求而憐惜。
“怎麼這副表情?可是喝酒的緣故?”
不知何時他已經回過頭,看見燕飛觞臉上似是落寞的神情,輕聲問道。
燕飛觞被他的聲音拉回神,不禁失笑,聲音輕柔,“無事,隻是想到些别的事。”
她突然不想在宮宴上待了,若是平時她這樣,他會過來抱住她,不管她想做什麼都會答應的。
她本來有些上挑的眼尾略微下垂,眼神也沒了神采。
雲溪暮眉頭微皺,伸手去握她的手,不想卻被她甩開。
燕飛觞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隻是心底不受控制地想躲開他,她還沒反應過來就将他的手甩開。
“……阿煦,我……”燕飛觞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垂眸說道,“你先别管我,讓我靜一靜。”
雲溪暮看見她桌上的酒,大概是知道怎麼回事了,出聲問道,“你喝酒了?”
燕飛觞确實碰了杯中的酒,但也隻不過是稍微抿了一口嘗了嘗味道,本以為沒什麼問題的,沒想到還是影響了她的情緒。
她眼睛微眯,心底升起幾分厭倦,飲酒後的症狀竟然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讓她有了一種對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着實令她不爽。
“不過是嘗了嘗,沒什麼大礙。”燕飛觞擡眸看向他,眼底劃過歉意,唇角勾起輕笑,柔聲說道。
雖然知道她飲酒後的症狀,如今再次看見,雲溪暮心底還是難以平靜。
他剛要開口問她症狀到了什麼程度,不想坐在首位的武昭帝這時卻出聲說話。
“諸卿——”
他的聲音并不高,卻讓滿殿一靜。
“今日天朗氣清,朕與諸卿共聚一堂,君臣同樂,實乃盛世之象。諸愛卿皆朕之肱骨,今日瓊宴既設,當盡君臣之歡。這一杯,敬衆卿家為國劬勞。”
武昭帝說完就執起手中的酒杯。
皇帝敬酒,在場衆人紛紛舉杯。
燕飛觞自然是不會再碰這杯酒了,借着衣袖的遮掩,僅是做了飲酒的動作。
當然這樣做的不止她一人,幾乎所有人都隻是淺嘗,萬一沒注意喝多了,在禦前醉酒做出些什麼不敬的舉動,往小點說會被人當成笑料,往大了說那就是禦前失儀。
這樣一來一回,殿内氣氛熱絡起來,也是時候說正事了。
武昭帝坐回龍椅上,才接着說道,“趁此良辰,朕有幾件喜事說與諸卿,其一便是今年進入殿試一甲的三位新科進士,我朝能得如此賢才實乃上天恩賜,朕之大幸,故而朕特授予其官職。”
這話一出,下面的人相互遞了個眼神,這次武昭帝對此事一直閉口不言,也不曾與下面的大臣商議,想也知道武昭帝對于世家已有了戒心,這官職想也知道不會多高。
當然,也有已經提前知道诏令内容的,例如吏部尚書秦飛,有不少人向他看去,他都假裝沒看到,将目光轉向别處。
秦飛心底暗道,“看我作何,這官位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就是個奉命做事的。”
這官職安排下面做事的可能不知道,但是燕飛觞會給皇帝的決策提出建議這事,朝中無人不知,故而也有不少人往燕飛觞那邊看。
往她那邊看的大臣卻發現這位向來從容的中書令似乎不在狀态,臉上神情恍惚,對于衆人看過來的視線竟絲毫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