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得想到自己手下的太子跟梁王,比起來簡直是千差萬别,他完全沒想起來其實他還有一位年紀尚小的皇子,不過武昭帝也不敢去羨慕楚國如今的君王。
他可是知道眼前這位玉貌風骨的儲君将自己那幾位兄弟全都抹殺殆盡,至于他的父皇更是被軟禁在深宮,别說掌權,便是性命都難保,聞君谪在楚國雖說名義上是太子,卻已是實際上的皇帝,隻是還沒有正式登基罷了。
雖說這樣的繼承人可遇不可求,但武昭帝可不敢要這福氣,誰知哪天發瘋就将自己拉下去。
既然别人已經說了有事耽擱,是真是假完全不重要,武昭帝作為皇帝豈能說自己介意,再說又不是什麼大事,擺了擺手,出聲說道,“太子既然能來,便是兩國之幸,又何足挂齒?”
人既然齊了,便可以開宴了,站在後方的侍女得到示意後便走上前給賓客倒酒。
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着實無法忽略,燕飛觞唇角的笑意變淡,她知道這道視線來自誰,眉頭微颦,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段年少的感情聞君谪這般冷情的人居然放不下,不過是忘記點什麼罷了,如今物是人非,他何須守着那麼一點情意不肯撒手。
既然他自己剪不斷,她來幫他徹底斷個幹淨。
雲溪暮從方才就一直注意着燕飛觞的神色,見她皺起眉,剛想說什麼,就見自己手中的酒杯被她奪過,還沒來得及攔下她,就見她已經将酒釀飲下。
燕飛觞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還未出口的話,将她方才用的酒杯挪到他手邊,将兩人酒杯交換,她杯中的其實是茶,雲溪暮杯中卻是宮宴上的酒,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雲溪暮杯中的酒她也隻不過淺抿一口。
接着她目光看向聞君谪那邊,兩人眸光相觸,燕飛觞歪了歪頭,唇角輕勾,甚至不需要她啟唇說什麼,她知道聞君谪看見方才的事了。
聞君谪确實看見了,他也知道燕飛觞酒量不好的事,甚至可以稱得上一點酒都不能碰的地步,而且她這個人無論吃穿用度都極為挑剔,别說被人碰過的,就連她自己擱置時間長的東西都不會再要。
他也知道燕飛觞什麼意思,聞君谪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會說什麼話,“如何?這樣夠了嗎?”
聞君谪唇角揚起苦澀的笑,他這一生中還從沒這樣落魄過,哪怕是當年自己被楚皇廢黜時都未曾有過這種絕望的念頭,畢竟他知道自己總會重新拿回來,可此時,他十分肯定那個人,自己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坐在聞君谪身後的大臣不知為何,覺得周圍的氛圍總有些不對,而且聞君谪比之上次那天回來的樣子似乎越發消沉了。
總不會是因為政事,他們隐約覺得這似乎是因為某個人,畢竟在楚國,他們從來沒見過聞君谪這樣,那便隻能因為在大周的某個人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燕飛觞收回視線,也沒再看聞君谪什麼反應,左右兩人早已不可能,他不接受也要逼着自己接受,不管多深的傷痕,隻要時間夠久,總會将傷疤撫平的,聞君谪身為楚國實際掌權的人,不可能一直被這種事牽絆着。
“我還以為你會舍不得?”雲溪暮瞥過一眼聞君谪,猜到了燕飛觞的目的,彎了彎眉,嗓音清淺含笑。
燕飛觞聞言不禁失笑,眼角染上笑意,輕笑調侃道,“難不成你想我舍不得?若是舍不得,我當初就不會讓你的心思得逞。”
她當時确實已經放下了過去,雲溪暮能感覺到,隻不過,在她心裡,聞君谪依然特殊,就算僅憑過去的情分,他都能在燕飛觞心中留下點痕迹。
就如前幾日,聞君谪不過是提了點過去,就讓燕飛觞分了心神,即便隻有一瞬,可雲溪暮依然覺得不夠,隻要聞君谪還在,将來若是自己不在她身邊,這點看似微不足道的心軟就可能會被放大,讓她重新回到聞君谪身邊。
這個可能哪怕很小,雲溪暮也不能去允許它存在,他可以接受燕飛觞暫時的離開,因為他會去找她,卻不能接受燕飛觞跟聞君谪重歸于好的可能,畢竟一旦如此,聞君谪就絕不會放燕飛觞離開。
所以,其實雲溪暮看見方才燕飛觞的舉動是有些意外的。
“我自然是想讓你隻對我舍不得,至于旁人,我都會替你拒絕。”
就像當初的那封信一樣,他根本不會等到她回來再回信,若不是因為燕飛觞食言的緣故,他根本不會讓她知道那封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