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是對我寫的不滿意還是在想什麼人?”
他挪揄的話在耳邊響起,溫熱的吐息撩撥着心曲,燕飛觞猛然回神,擡眸與他目光相觸,眉眼溫柔,啟唇輕聲低語,“不,沒有不滿意,我在想的人……是你。”
“我人就在這裡,有什麼事是不能直接問我,還需要你費心思去想的?”
雲溪暮散漫挑眉,似笑非笑地說着,“你似乎經常會在我陪着你的時候出神,光是我在身邊還不夠占據你所有的注意力嗎,還是說,你所想的那個我跟站在你面前的這個我不一樣?”
燕飛觞心底不由得暗道他心思太敏銳,而且還難糊弄,他聽見自己說的話不該是心有觸動并且打消所有疑慮嗎。
她不禁有些無奈,隐隐還有幾分好笑,自己不過是一時想到兩人初見的時候的他罷了,哪裡會是想别的人。
“自然不一樣,我心中所想的那個你可沒有你如今這般的任性妄為。”
燕飛觞擡手托起他的臉,唇角勾起,悠悠問道,“當初的克己守禮哪去了?若我記得不錯,自我們在一起後,我就再沒見你守過禮節了。”
最開始還是一清貴公子模樣,後面的僞裝越發敷衍,對,是僞裝,燕飛觞可不會傻到将他真當成個溫潤君子,而且他也沒怎麼遮掩眼底的鋒芒。
雲溪暮聞言挑了挑眉,當初的他跟如今的他麼,默了一瞬後,彎唇淺笑道,“我們現在的關系,大抵是不需要我克己守禮了吧?”
他微微俯身,手箍着燕飛觞的腰,将兩人距離拉近,緩緩湊近她的唇瓣,兩人氣息交纏在一起,他低聲暧昧地地說着,“而且,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當初的樣子是假的,你不會想不到我的克己是為了什麼吧?”
世人皆有所求,或許會有人不為目的地去做些什麼,但那些人裡絕對不會有像雲溪暮跟燕飛觞他們,兩人都是如出一轍地不會多此一舉做計劃之外的事,沒有任何回報的事更是不可能。
當初雲溪暮既然在燕飛觞面前收斂了自己,費心去僞裝,就定然是心有所求,而花的心思越多,相應的所圖謀的也就越多。
那次自然也不例外,他所求的是燕飛觞,确實需要他傾盡全部心血去圖謀了。
獵人無聲布下陷阱,潛伏在黑暗中等待獵物上鈎,等待的過程中獵人的耐心是極好的,漫長的煎熬之後,獵物落入陷阱,一聲驚叫響起,到收網的時候了。
獵物落入手中,獵人不再像方才那般屏氣凝神小心翼翼,藏于耐心之下的,是翻湧的欲望和強勢的占有,獵人熱切地渴求着去享用獵物,耐心全無。
他清冽卻又帶着侵略的氣息萦繞在鼻尖,兩人離得很近,燕飛觞覺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被灼燒殆盡。
沒辦法後退,再靠近半分就會雙唇相觸,她一絲都不敢亂動,兩手抵在他肩上,雖然沒辦法動,但嘴上卻沒認輸,彎唇調侃,“知道我能看出來還不收斂,不怕我被吓跑嗎?”
燕飛觞總是不記得之前每次撩撥他,最先敗下陣的人都是她,搞不好最後還會向他哭求。不過顯然燕飛觞将這些給抛之腦後了,依然如過去那般有恃無恐地挑釁他。
“吓跑嗎?”雲溪暮散漫揚眉,輕笑着低聲重複了一遍最後幾個字,随後勾唇一笑,語調懶散,“畢竟當時的我不覺得僅僅這些就能将你吓到,我說的可對,那時還被當成嫌犯的,燕大人?”
兩人初見那天,暫時關在大理寺的田典被發現死于牢房,雲溪暮看了一眼現場就離開牢房找王遷一案的卷宗,随後就去了審問室,因在現場待得時間短故而對血腥味就越發敏銳,所以很自然就察覺到審問室隐隐的血腥味,那天審問室隻進去過燕飛觞一人,血腥味隻可能來自她。
原本雲溪暮是沒什麼懷疑對象的,不過在見了哪怕是在牢房也依然神色從容的傾城女子後,心中就有了幾分猜測。能有如此膽量的女子,又豈會輕易被吓到,何況,他很确定他們兩個的性格是一樣的,藏于眼底的野心還有,因對方而生出的興味。
他染上低沉笑意的聲音纏上來,臉上生起幾分熱意,不知是不是錯覺,觸碰着他肩膀的指尖有些顫抖,燕飛觞連忙收回雙手,落在他手臂上,試探着将他推開,同時輕聲說着,“畫已經畫完了,我們出去吧,你說來這裡是為了賞荷的。”
她幾乎沒用什麼力,自己依然被他摟着,那點力道根本撼動不了什麼。
“昨日剛看過的景緻,今日并無什麼變化,再看也沒甚樂趣。”
前日燕飛觞沉睡了将近一天,身體緩過來不少,昨日兩人終于有時間去想來此的目的。
……
若墅堂
燕飛觞走到坐在屋檐下的人身後環抱過他,臉抵在他肩上,語調懶洋洋地說道,“今日怎麼不見你拿酒出來?”
擡眸往遠處望去,似是被火燒紅的霞雲浮于天地交接處,落日隐隐西沉,一半依然沉于暗處,京城袅袅升起的炊煙為這幅景象添了幾分煙火氣,恰巧一行倦鳥劃破寂靜往山林深處飛去。
稀疏平常的景象,隻不過與京城相比,這裡要安靜不少,可不管是哪個,兩人都沒像現在這般,僅僅是單純地看着,不必擔心時間流逝以及瑣事打擾,一同消磨着時光,見證萬物緩緩陷入沉睡。
手被他握住,将她往前方拉去,燕飛觞懶得動彈,順勢而為被他擁入懷中,他清冽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是剛跟我說的不能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碰酒,怎麼比我忘得還快?”
燕飛觞聞言一愣,想了一瞬,想起她昨日确實是有這樣說過,而且被要求的人不是自己,她自然就将這話給擱置在一旁了。
“……我是怕你忘了,這才問的。”
燕飛觞自是不會承認自己一時沒想起來這事,萬一他知道了,日後再像前天那般不知收斂,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他不需要為了某些事情獨自去承受愁思,她會将這些都告訴他。
雲溪暮察覺到她神色有一瞬間的停滞,知道她又在口是心非,也沒拆穿她,唇角噙着清淺笑意,順着她的話說下去,“答應你的事我不是都做到了,原來這樣還不夠讓你對我放心嗎?”
燕飛觞怎麼會不放心他,若是不放心又豈會對他坦白過去。而且,在兩人的關系下,一直不放心的其實是雲溪暮,無論是她跟聞君谪的那段往事還是燕飛觞瞞着他不願他插手的過去,都在不時地提醒他,燕飛觞或許會離開他。
“那就記好你說的話,别忘了答應我的。”燕飛觞從他懷中起身,手搭在他肩上,兩人眸光交纏,她唇角勾着笑,語氣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碰酒,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
雲溪暮手抵在她後腦,不讓她退開,潋滟眸光輕觸在她眉眼,聲線低了不少,“不論時間?”
燕飛觞知道他為何這樣問,他說的是她可能會離開的情況。
她的手指無意識收緊了一瞬,幾乎沒有停頓地輕聲應道,“嗯,無論何時。”
話音落下,燕飛觞緩緩俯身拉近兩人的距離,氣息逐漸糾纏不清,唇瓣吻上了他的,淺嘗辄止,在氣氛還沒失控前結束了唇齒相依,可呼吸依然淩亂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