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識槿回到室内,晚飯剛好端上桌,看到他不僅将幾天不見的小白帶了回來,手裡還拿着一枝開得正好的花,紅姨驚訝又欣喜地上前,歡迎了時硯的回歸,吩咐廚房将給他準備的晚飯端出來,然後去庫房找了個好看漂亮的花瓶。
狐狸尖牙咬斷的花枝橫截面不平,紅姨重新修建了一下,放進裝了些水的花瓶裡,回頭就看見紅紅一團的小狐狸已經蹲坐下來開始吃飯了。
他對面的季識槿也執起筷子,一邊看小白一邊吃,倒像是看着他下飯似的。
家裡餐桌上向來隻有季識槿一個人,現在多了小狐狸,一人一狐,一動一靜的,看着分外和諧。
紅姨笑意盈盈地看了兩眼,然後就端起花瓶上樓,按照季識槿的吩咐放到書房去了。
吃過飯,一人一狐默契地回到了季識槿的書房,季識槿拉上了所有窗簾,然後回頭道:“好了,你要變回來嗎?”
小狐狸腦袋點了點,轉眼間一層紅色薄霧升起,高大的男人代替了原來小小的紅色狐狸。
季識槿看過去,時硯身上的衣服又變成了初見時那件長袍,頭發卻是短的,但因為五官過于鋒利勾人,這身裝扮竟絲毫不顯突兀。
時硯卻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掐了個印,将身上衣服變成了現代的款式。
時硯變回了人,他們之間的鍊接自然就不用繼續了,他主動斷開,季識槿那邊便感覺腦中一空,有什麼東西抽離而去。
四目相對,竟是誰也沒有說話,任憑寂靜在空氣中發酵。
良久,時硯先轉開視線,問道:“有電腦或平闆嗎?”
他人類身份涉及到的一些東西還需要收尾。
季識槿也沒問他要做什麼,直接将桌面上的電腦讓給了他,自己則是翻開了下午沒能看完的文件。
“你用吧。”
時硯也沒客氣,抱着電腦坐到了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裡,男人身長腿長,窩在小小的休閑沙發裡竟顯得有些逼仄,他将電腦放在腿上,單手操作,另一隻手放松地架在沙發旁,手指輕輕地晃。
季識槿看着看着文件,視線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男人身上。
時硯的存在感太強烈了。
現在不是小狐狸陪着他工作的時候,書房裡很靜,季識槿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另一個人的呼吸,他的一舉一動,衣服布料和沙發摩擦的聲音,以及偶爾出現的鍵盤打字聲。
不習慣和人共處一室工作的季識槿隻覺得今天的文件好多,好長,他看了好久都沒有看完。
窗邊的那個男人倒是專注,從坐下後連姿勢都沒怎麼變動過,一直盯着電腦看,也盡量不發出聲音,有時掏出手機發出什麼指示,也從來都是靜音着的。
也許是被這專注的氣氛感染,季識槿逐漸恢複了正常的工作效率,他的注意力不再飄忽到時硯身上,兩人之間隻有短短幾米的距離,卻井水不犯河水一樣,各自處理各自的工作。
氣氛和諧又融洽。
最後季識槿終于從書桌上面移開視線,擡起頭,發現天色已經變成了濃郁的黑,牆上鐘表的指針指向了一個很大的數字,窗邊的男人正在閉目養神。
季識槿操縱輪椅的手停住,猶豫着要不要将人叫醒。
“工作結束了?”他看過去的時候,時硯正好睜開眼睛,眼中絲毫沒有倦意,反而十分清明。
季識槿笑了一下:“嗯,你的事情呢?順利嗎?”
時硯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被自己枕得有些發麻的手腕,回答道:“身份問題解決了,怎麼,好奇?”
季識槿點頭:“當然。”
據他所知,時硯被他救下的時候剛從妖族過來人類世界,這麼短的時間,怎麼處理好他的人類身份的?
“我們妖族有不少在人類社會混迹的,解決身份這種事不算難,他們都熟能生巧了。”時硯道。
這也是他通過程賜才知道的,妖族有部分在人類混得不錯的妖,專門為想進入人類社會的妖處理身份問題,所以當時硯這隻千年大妖找上他們的時候,二話不說就給他安排了一個顯赫的身份。
“海外某财閥家族的大少爺,母親為我國女性,少爺回國祭奠母親,意欲留在國内發展。”
這是那些小妖給時硯安排的身份。
季識槿聽了不由得笑了一聲。
時硯回頭看向他,神色不明:“怎麼?”
季識槿搖了搖頭:“沒什麼,雖然聽起來很誇張,但确實很有威懾力。”
那些小妖已經在安排傳出時硯回國的信息了,相信不久之後整個承甯商界都會知道,到時候就是時硯出面的最好時機。
季識槿不過是想到了他如果出席那些宴會,被大群不知情的人當香饽饽包圍起來,寒暄讨好、你争我搶尋求合作的畫面。
時硯挑了下眉:“你以為我這個身份是假的?”
季識槿愣了下:“……嗯?”
他以為時硯的這個身份隻是說着好聽,實則是借了别人名頭,或是憑空捏造的一個。畢竟他是妖,簡單地混淆國内人們的視線應該很容易做到。
時硯嘴角勾起,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忍俊不禁:“你可以查,看看我名下的資産到底有多少。”
身份可以作假,産業卻不會,季識槿不信邪地給助理發去了一條消息,十分鐘後得到了回複。
他低頭仔細看了半天,然後再擡頭看向時硯,眼神裡的情緒十分複雜。
時硯分析了一下,那種情緒大概就是,突然發現自己家可愛柔弱遇事隻會喵喵叫的小貓在外面居然是統領一方的喪彪——的複雜心情。
季識槿沉浸在被時硯的身份震驚當中,絲毫不覺男人竟然跟着自己回到了房間,他進到衣帽間一回頭,才突然發現時硯跟在他身後。
男人倚靠着門邊,表情看不出端倪,十分紳士禮貌:“你先洗漱,晚上我再幫你壓制一次體内死氣,不然你會睡不好。”
“……好。”季識槿拿了衣服去洗澡,關上浴室的門後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