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道境的初昭半路看到東宮神玺那熟悉的身影,腳步一轉跟了上去。
狹道天關外厮殺不止,林木摧折,塵沙飛揚,初昭抱着箫管俯視着戰場,旁觀了東宮神玺救下赭杉軍,心中猜測被驗證正确,面上卻沒有絲毫快意。
“真是的,明明我就在山上,姐姐還找别人幫忙。”
喃喃之語融在混戰中無人發覺,初昭在場外碎碎叨半響,見斷後之人拄着劍搖搖欲墜,才抓住懷中剔透的碧箫,擡腿旋落幾步沖入了戰場。
如練的月華在銀锽朱武眼中綻開,仔細看那不是月光,是刀光,映着一雙極亮極銳的明眸,在未停息的烽煙中盛放,如一泓秋水,洗淨狼煙浮塵。
隻剩兩人的戰局忽來第三人插入,銀鍠朱武視線在她武器上劃過,停留在她擋住問天譴的身位,确定眼前人敵友後,非常迅速收兵離開。
素還真已走,糾纏無益。
敷衍了事的魔界戰神撤得幹脆利落,剩下初昭眼睜睜見着對手跑掉,失去興趣收回武器,轉頭看向斷後的問天譴,“傷勢如何?我不喜歡救人,自己去找醫生。”
“無妨,多謝相救。”問天譴一邊艱難拔出配劍起身,一邊不忘朝她道謝。
初昭擡手用箫管撐住他搖晃的身軀,對他這般的回答不以為然,隻擡眼就見對方忽而擰眉,望着她的目光,似驚似疑。
“你那什麼眼神?”初昭挑眉。
“……雲蒼陵?”
從記憶中挖出的容貌與眼前分毫不差,其人背後代表的寓意卻讓他猛然色變。
初昭:“……”
回收箫管的動作比剛剛銀鍠朱武撤退還迅速,沒了支撐的問天譴頓時猝不及防撲向大地。
——果然還是埋了吧。
“所以人呢?”
“丢啦。”初昭給自己倒了杯水,毫無壓力道。
怨姬心累扶額,“既然救了人就救到底啊,讓我白高興一場。”
“本來就不是專門為了救人去,”初昭振振有詞,“魔界的人都走了,我再留那裡做什麼,看星星看月亮,還是跟石頭聊人生談理想。”
“你、等等,不對,你大晚上跑去狹道天關做什麼?”怨姬發現不對勁之處,狐疑追問道。
最近魔界正道識界一群亂七八糟的摻和一塊,說一句混亂毫不為過,雖然以初昭實力不用擔心會被波及到,可也不是你無緣無故跑到戰場中心的原因!
别以為她不知道今天是素還真從滅境歸來,赭杉軍等人去接應他,為了防止出事我還專門拜托了東宮神玺照應呢。
初昭無辜眨眼,“這個嘛,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看你個大頭鬼!
怨姬聽着她瞎說心累無比。你自己蹲靈蠱山幾十年不挪窩,哪裡來的興趣往外面逛,找理由也不用心。
“你想去道境?”怨姬想了半天也就這一件事值得初昭這個死宅出門。
怨姬是醫生,最近接手了一位病人,正是剛剛提過的出身道境玄宗的赭杉軍,而他所受之傷,來源正是她那位失蹤已久、一去不回的戀人斷風塵。
這麼多年以來,這是怨姬得到的唯一與斷風塵有關的消息,而赭杉軍受傷地點又是道境玄宗總壇,初昭為了對方消息去道境,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畢竟以她連自己事都不上心的性格,也就怨姬的事能牽動她幾分關注。
“是啊,但是半路看到了東宮神玺,覺得有些眼熟,就跟着看了一場熱鬧。”可不是熱鬧嗎,從東宮神玺救赭杉軍,初昭就猜出是怨姬手筆,她一向對病人負責,又牽扯到斷風塵,可不是要保證人活着嘛。
這并不是什麼不好理解的大事,但……
“姐姐為什麼不找我,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不會拒絕啊。”
“我想找你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怨姬毫不臉紅道。
“可是按時間計算,你通知東宮神玺之時,我應當還在山上。”初昭不客氣挑破她的謊言。
怨姬無奈,“你就不能少說幾句嗎,要你救人我還要擔心對方安危。何況,不是說了嗎,斷風塵的事我可以自己處理。”
“但我想為姐姐分憂啊!”初昭一臉真誠道。
得了吧,你隻會讓我本就稀疏的頭發随風而逝。
“如果你真正為我着想,平常對白雲兄客氣些,不要總是欺負他。”
雖然孟白雲的确減少了向她告白的頻率,但是對方被初昭胖揍還是讓怨姬良心發痛。
“我留他活着不是已經足夠客氣了嗎?”初昭挑眉,不甘道:“算了,不要提他,我剛不是說我救了個人……”
“然後你給扔了。”怨姬冷漠插話道,不打岔差點忘了話題開始的原因,但她不想思考這個“丢”是字面意義還是物理意義,總歸不是什麼好結果。
“但是他認識我呢。”初昭笑眯眯丢下這個大消息,看着怨姬面色改變,繞着縷頭發玩的食指松開,指指自己的面容,補了下一句話,“準确說,是認識我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