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還有你做不到的事?”怨姬笑問。
“有啊,比如讓孟白雲變得沒那麼愚蠢。”
你一天不埋汰孟白雲不舒服是吧?
“你說的話是真的,你沒辦法解決心魔?”
見初昭話中不像作假,怨姬也收斂了笑容。“如果有危險,那就如他所言,維持原樣便是。”她希望初昭處理過往是為了她自身安危,如果這個過程本身會危及她,怨姬絕不會強求。
“該做還要做嘛,”初昭沒怨姬那樣顧忌,“而且紅樓劍閣不是快要開了嗎?”
“我當初離開,注定是要回去。紅樓劍帖已出,隻是時日如何不定。”
“姐姐想回去嗎?”初昭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轉着箫管,碧色箫管在桌上轉開如花,映照其主眉間如水如月。
怨姬瞧她這樣,反而歎了口氣,按住了她手下的動作,“劍閣不是易與之地,麥沖動。”
“我像是那麼沖動的人嗎?”
“你是。”
接收到初昭無辜眼神的怨姬直接當空氣丢一邊,自顧自說了下去,“我是劍閣三宮主,再如何身份在哪裡,你不輕舉妄動我不會出事。”
“可姐姐明顯不想回去。”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不喜歡就可以無視乃至抛棄嗎。再如何劍閣也是養育我長大的地方,即便……”
“即便什麼?”初昭問道。
怨姬收斂幾分笑容,又挂起些平常的笑意,“沒事,你也别去追究。我若是真回去了,你顧好自己就是,麥再讓我憂心。”
“好啊。”
這次初昭回答的幹脆利落,怨姬側目懷疑,對方隻是乖巧坐正。
……不太相信。
但是不相信好像也沒太好的方法,怨姬拖着她絮絮叨叨一堆,初昭也就是一概收下,不發表意見。
“如果劍閣不存,姐姐就不用回去了吧。”
等到怨姬歇下,初昭才坐在樹上,沐着月光與星影,悄悄說出自己的真心想法。
無人應答,該睡去已經睡去,夜間是不眠者的天堂,無論是正視己心的人,還是不安于動的魔者。
斷風塵被阻在了半路,劍鋒已出,衣袂微揚。
“原來你是魔界之人。”
隐在樹中之人身影雖未出,聲音卻足夠讓他辨出身份,斷風塵低頭看清衣角不遠處一分為二的葉片,一片被劍鋒穿過、随處可見的樹葉。
“初昭。”
他叫出來者身份。靈蠱山上第三人,聽過孟白雲提起她時憤憤不平,聽過怨姬念起她時無奈與親近,獨獨沒與她這般,正面相接。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初昭抱着箫從樹上飄下,姿态閑适地開了個玩笑。
可惜斷風塵一點都沒有跟她開玩笑的興緻,對方一出面就點出他的身份,如果不是詐他就是深有把握。
“那姑娘半夜攔路,可有道理?”
不管是不是,沒證據就不能承認,在怨姬處失敗不要緊,重要是擾亂正道的任務不能失敗。
“魔界之人,來中原要什麼道理?”
“一開口就将在下定為魔界之人,斷風塵無意惹怨姬傷心,攀扯報複實在有失姑娘風度。”
“我對魔氣比較敏感。”
面對辯解,初昭氣定神閑,“而且,将你視為魔界之人對待,并不需要你的承認。”
斷風塵簡直要被她這理直氣壯的話語氣笑,同時警惕亦迅速升起。初昭不是怨姬,她不需要顧忌“斷風塵”想法與安危,更沒有孟白雲的優柔寡斷。
“哈,怨姬知道姑娘這般膽大妄為嗎?”
“你不必拿姐姐來壓我,我做事向來隻憑心情。既然出現在這裡,留給你的選擇也隻有離開或者死亡。”
離開與任務失敗與什麼區别,斷風塵想到白日間怨姬與他提起,初昭已通知赭杉軍,過不久會親身而來與他解釋之事,暗色更深,赭杉軍一來這局怎麼唱,他可不想第一步剛邁出就灰頭土臉滾回去。
花言巧語明顯對方比他玩得更熟練,同是千年狐狸也沒必要談聊齋,斷風塵搖搖頭,搖去那片縷的猶豫,握上了劍鋒。
講不通,就殺了吧。
“聰明和自大放在同一個人身上,才是通向死亡的真理。”斷風塵遺憾道:“可惜,怨姬要傷心一次了。”
被死亡威脅的初昭偏偏頭,夜色下她的面容模糊不清,隻眸光一如既往明亮,亮的幾乎能穿透人心。
“狂妄與否,可不是口上說出來的。”
——而是要在刀下分明。
話語落下同時,刀鋒亦锃亮而出,原地隻留下漂浮幾步的碎葉,證實的确有人曾留下痕迹。
宛若風過,一瞬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