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者第一次見到雲曦月時,死神還在江湖上流竄,以他無聊的興緻維系無聊的遊戲,至少在她眼中是如此,而細究起她與死神的恩怨,當事人也無法說清,究竟是死神遺憾于與她無法會面而選擇從羅喉處着手,還是因着羅喉而因緣際會牽連彼此相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兩者因為羅喉而走到完全無法并立的餘地。
雲曦月不可能放棄寄宿着羅喉魂魄的戒玺,死神更不會讓這個絕妙的遊戲道具逃脫。
無法與死神直接對弈的雲曦月隻得追尋起對方來曆,于是死國的存在自然而然進入她的考量,身為死國的創始人,天者不可避免成為她的目标。
對天者來說,他對雲曦月同樣印象深刻。
“難以想象,他居然會将最後的力量饋贈于你。”天者喟然。
初昭嗤笑一聲:“你在可惜不能為你所用,還是慶幸它尚且存在?不如來慶祝我大仇得報,又或者替你們的死國之神報仇雪恨?”
天者阖目:“少君說笑。”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我對此早有共識,不是嗎?說實話,我不介意,隻是時機未到,我讨厭别人壞我的計劃。”初昭不管他的态度,自顧自道。
天者态度仍然辨不出喜怒:“吾隻是為了感謝少君開啟死國之恩。”
“那是你們老朋友的努力,當然,我推了一把,可這是注定的事。”初昭說着,話題一轉:“我來此不是說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我需要死國的幫助。”
“請說。”天者沒有拒絕。
初昭:“助我恢複實力。”
“這不算難題,”天者颔首:“少君願意交付信任,死國自然竭盡全力。”
他擡起頭,聲音更空靈:“少君身負死神之力,便是死國座上貴客,莫說是這等小事,便是成為死國之主……”
“停。”初昭打斷他的話:“試探無用,我不想浪費時間。”
“我會命人安排。”天者适時打住,喚來死國之人将她引領而去,隻在離開時,初昭忽而回頭道:“倘若真能扯斷背後的絲線,我反而要對你感激不盡。”
天者仍在原地不言,直到她的氣息遠去。幾百年不見,瘋癫更勝往日,可有句話沒錯,時機不對,已經停滞成百上千年,不必焦心于一時半刻。
*
初昭離開天都不久,火狐夜麟去而複返摸上天都,目标是蒼月銀血。
他迫不及待要确認一些事,後者見到是他,收了武器,眉頭緊鎖,左右環顧一圈,像是怕驚動什麼人:“剛傷了雲蒼陵,你再來此太過危險,萬一被她知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火狐夜麟微沉面容:“我問你一件事,前任月王為何而死?”
幽溟那時候還在cos無絕期,這位月族大将軍是最大可能知情者,而他這個當事人卻不敢說一個絕對。
蒼月銀血神情微動,欲言又止:“為何突然問起此事?”
“你隻要告訴我你所知。”
“月族上下皆知,先王暴病而亡。”
“……這話你自己信嗎?”火狐夜麟翻個白眼:“拿糊弄外人的來哄我?”
這次蒼月銀血沉默許久:“先王如此吩咐,他說前塵舊事,恩怨難明,糊塗一些未嘗不可,将月王之位傳于幽溟,令吾守護月族。”
“既說糊塗,那就是有隐情。”火狐夜麟冷笑一聲:“告訴我,他到底因何而死,可有刀槍痕迹。”
蒼月銀血很快搖頭:“沒有,先王心脈俱斷,但……”
“我在他的枕邊,拾起一枚竹葉。”
青翠欲滴,仿若枝頭新摘,月色鋪鍍銀光,氤氲昙香。
青竹一葉,那是雲曦月的标志。
火狐夜麟垂目,眼前掠過雲間煙火層層竹浪,又散做朦胧霧氣。
“你沒有懷疑?”他忽然道。
蒼月銀血神色略微沉重:“雲蒼陵殺人,從不遮掩,我唯一能夠确認的是,那位少君曾經涉足月土,除此之外的事,大抵隻有當事人清楚。”
蒼月銀血未嘗沒有過懷疑,可一來有月王的遺言不許追查,二來沒有證據,僅憑一片竹葉不足為據,三來幽溟不在,月族因首領之死動蕩,根本無力他顧,諸般疑惑,隻能深藏于心底。
他呼出千萬心緒,再看向火狐夜麟:“突然問起此事,可是有什麼線索,那日你與雲蒼陵動手……”
“與她無關。”火狐夜麟一口否認,打消他的猜測:“像你說的,她複仇之念西武林人盡皆知,一個月王,殺便殺了,有什麼不敢認的。”
蒼月銀血一想也是,隻是又不免擔心起他那日與雲曦月動手,隻是剛說了開頭,後者便不耐煩要離開。
準備翻牆出去的火狐夜麟撞上到凜冽劍氣,任雲蹤肅然表情在看清是他後收斂,手中氣力散去:“是你?”
“你在這裡幹什麼?”火狐夜麟打量着。
任雲蹤才想問他幹什麼:“察覺到天都有人潛入,來檢查一番。倒是你,好好大門不走,還以為是邪靈探子,你來找那個月族的有事?”
這說起來又是一副爛賬,火狐夜麟索性沉默:“現在看到是我,要抓回去給那個女人嗎?”
任雲蹤覺得火狐夜麟突然變得有點奇怪,可一想雲曦月告訴他的隐秘,逐漸明白兩人驟然變扭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