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蹤望着楓岫主人不語。
平常無人造訪,她一走,一個接一個來,讓他這個守門人一時糾結于放還是不放。
想找火狐夜麟,這個家夥又不知道跑哪裡,就在任雲蹤想着要不要直接拒絕,就聽到對面紫衣男子上下打量,神情微妙開口。
“魔族?”
“!!!”
任雲蹤目光一利,剛要開口又聽對面慢悠悠道:“抱歉,閣下是我想到一個魔者。他與雲曦月關系匪淺,曾送她終古長絕,交情莫逆,你稱她為青姨,應當知曉此魔存在。”
“……”
任雲蹤視線略移,知道,當然知道,總不能連親爹都不認識,眼前人既然能點出終古長絕,足夠證明他與雲曦月親近,隻是強調關系匪淺,讓他有種偷偷談戀愛被長輩抓包,哪怕當事人不是他,依舊為之尴尬。
“閣下來此,可有要事。”任雲蹤輕咳一聲,沉聲默認他的可信。
楓岫主人微微一笑:“我為羅喉而來,我猜想,他如今狀況應當不善。”
“并無。”任雲蹤正色道:“不知閣下何來此言。”
半邊羽扇遮面,楓岫主人表情更加微妙:“她是不是做了些不合情理的事,才令你如此為她遮掩。”
“……”
因為羅喉不聽她的話就強制休眠什麼的,她敢做,任雲蹤都不好意思說,而見到任雲蹤這般反應,楓岫主人心知肚明,輕聲道:“我正是為解決此事而來,邪天禦武與我有故,或許能提供幫助。”
見他還有遲疑,他又道:“她不在,你不便決定,我就在寒光一舍,你可以随時來找我,但邪天禦武之事拖延不得,雲曦月在死國歸期未定,天者對她尚有考量。”
都這麼說了,任雲蹤除了放人進來還能如何,引楓岫主人見到羅喉,隻在剛進入時,察覺那如陰雲籠罩的力量,楓岫主人便緊蹙起眉頭。
扇底流光一閃,飛入羅喉體内,遊光越是浮動,楓岫主人越是嚴肅,然而其中有夾雜某些異樣,又令他分辨不清。
“他在煉化邪天禦武力量?”楓岫主人問出疑惑,任雲蹤向他解釋了玄牝母血之事,這自然是初昭的計劃,除卻羅喉可能會不爽,本身是一舉兩得的利處。
那股異樣越發嚴重,楓岫主人呼出口氣:“可她如何保證,煉化之後醒來的是羅喉不是邪天禦武?後者怨念盤旋不滅,若借力趁機而入,豈非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
任雲蹤無法回答,本着對雲曦月的絕對信任,他并沒有多想羅喉之事,天都值得他留意的隻有青姨一人,照看羅喉隻不過是她的請求。
楓岫主人見此了然,倒也沒責怪他,雲曦月蒙頭做事不跟人商量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與她并肩商讨的人以各種方式離去,她便隻能一人獨自在黑暗中摸索,曾經為羅喉複仇如是,面對太學主算計時依然,此刻對待邪天禦武如故。
哪怕是他,若非必要,雲曦月也不肯打擾,不是疏遠懷疑,她隻是習慣,也隻能習慣一個人籌謀。
本以為與素還真他們相處讓她發生改變,結果好像作用不大,楓岫主人遺憾着,手中掐動法訣,他是相信雲曦月不會讓羅喉冒險,但有些事沒必要一個人扛着。
靈光攜帶神念,略過邪力魔元,楓岫主人神思牽引,進入意識深處。
荒蕪,廣袤,長風吹破黃沙,一道血氣橫空,恍惚蒼天開裂,兩道身影交錯不止,楓岫主人神色肅然,認出那是邪天禦武與羅喉,思量片刻後,念動術法。
來都來了,袖手旁觀也不像話。
光華照徹意識深處,像是觸動某個印記,奇異波動浮現,一瞬将楓岫神念推出,而在此時發生同時,死國深處,初昭忽而睜開眼睛。
“多管閑事。”
她聲音微冷,驚得琴奴指下錯音,不和諧的音節打亂樂曲,下一秒,無形的力量托住她的手指,在新的位置落下,于是舒神琴又重新吟唱起輕盈的樂章。
琴奴擡頭看去,初昭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正微微笑着看着她。
“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琴奴輕聲問道。
“不,是外面一個多管閑事的家夥。”
“他給您造成困擾?”
“不是一次兩次,我已經習慣,唉,其實發現又怎樣,沒有人會相信的。”初昭自言自語說着,望着琴奴的目光仍舊溫和,後者卻敏銳察覺對方心情并不美好。
于是手下動作越發慎重,這位天者指名的貴客待人并不嚴酷,甚至還會與她探讨琴曲,見解獨到,可琴奴直覺叫嚣着遠離,那靈秀清絕風姿下,潛流着噬人的冷泉。
另一邊天都,楓岫主人回神,而後快速閃身躲開,因為下一刻,刀光擦身而過,計都鋒芒畢露,龐然威壓浮現,直沖着楓岫主人而去,很快,歧天出鞘,劍光刀氣交錯,一阻羅喉攻勢。
“羅喉!”
楓岫主人急喚出聲,似乎驚醒刀者,金甲加身的武者自厮殺中回神,在看清眼前人後收斂力量。
“是你。”
羅喉收刀,定在原地半響,才搖頭甩過紛擾,赤眸掃過現場,認出所在,在觸及擋在他面前的任雲蹤時,又重新凝結成刀光。
“她在哪裡?”羅喉沉聲。
任雲蹤一愣,敏銳發覺他語氣冰寒,不知是否要直言。
縱然某姑娘幹事不地道,那也是他媽不能随便賣,羅喉眼瞅着氣勢洶洶要尋麻煩,任雲蹤卻做不到旁觀。
“……”
就在他思量着如何回答時,驚魂未定的楓岫主人望着羅喉周身低氣壓,忽而道:“羅喉?”
楓岫主人視線緊盯着羅喉,眼底深處藏着懷疑,但面上仍然平靜下來:“見你如此,想來初昭也能放心。”
“她在何處。”
羅喉轉頭,聲音越發森寒,紅眸慣然冷漠中,一縷殺意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