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你雙手環肩哆嗦着起身去探索周圍。
你一邊收集寬大柔軟的灌木葉子和藤蔓,一裹一系勉強蔽體,一邊仔細尋找線索。
散落各處的衣物碎片,折斷的樹幹,淩亂的草叢……但沒有發現野獸的爪印毛發,也沒有血迹或者人類的蹤迹,實在是猜不透這兒究竟發生過什麼,但總歸不會是好事,得趕緊離開。
順着枝葉較為稀疏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四周就變得開闊起來,一條不起眼的小徑露出草叢,向遠處蜿蜒,這讓你松了口氣。
此時太陽已經探出山頭,被層層枝葉篩下的初春暖光在你肩頭熠熠跳躍,在如墨如綢的柔順長發上蕩漾出一圈朦胧光暈。
“好溫暖啊……”你呵出一口氣,赤腳走在林間小路上,忍不住擡起頭望向頭頂,偶爾能透過搖晃的葉隙窺到刺目的光。
說起來,小路上枯枝碎石密布,很是咯腳,但你赤腳走了半天,卻沒有感到疼痛,也沒出現傷口,明明看上去是這麼柔嫩的肌膚……
你估摸着走到山腰了,周圍樹木逐漸稀疏。曬了會兒太陽後,皮膚也逐漸回暖,沒一開始那麼僵硬。
但陽光再溫暖也不能當飯吃——你的肚子“咕咕”叫了好一陣子,饑餓感從醒來開始就越來越強,畢竟走山路消耗了不少體力,已經餓得開始胃疼。
不知為何,從醒來開始,你的五感就異常敏銳,能聽到嗅到不少信息。
動物通常會在領地或者經過的地方留下氣味标記,這些氣味你輕輕聳下鼻子就能嗅到,甚至能莫名其妙地通過氣味判斷是食肉還是食草。
這使你一路上規避了大部分風險,即使有一次發現了豹子的身影在樹林裡窺視,它也在你看過去時迅速離開。
你懷疑它可能發現你垂涎的目光——是的,你已經餓到連豹子都看得咽口水了,并且一點都不害怕,甚至躍躍欲試。
你把這對血肉的渴望歸結于餓昏了頭,人在過度饑餓的狀态下總會不那麼理智。
可喜可賀,你最後還是沿着山路,在日落前完完整整地走出了陰森黑暗的山林,而且在山腳下發現了一間簡陋的木屋。
它真的很簡陋,木闆随意拼接在一起湊合成牆壁,屋頂上亂糟糟地捆着茅草,風穿過木縫發出細微的呼聲,門上的鎖頭不知是什麼時候斷的,搭在門把手上随着門闆一晃一晃。
這不像是有人長期居住的屋子,可能是被廢棄,或者隻是供人進山臨時歇腳。
你推門而入,掃視了一遍環境。寥寥可數的破舊家具,角落堆着的籮筐鐮刀,看起來貧窮而落後。
這是哪個不通電的山疙瘩啊……
你不願意去猜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沒空調沒電沒網沒馬桶,還沒有人權,想想就不禁戴上痛苦面具。
“總之,先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你拍了拍臉重新振作,肚子也應和着發出卑微讨飯的聲音:“咕嗚——”。
“……”陷入沉默,繼續萎靡不振。
你忍着灰塵翻箱倒櫃,隻收獲了一身破舊黴濕的灰色布衣,也許它曾經白過。
畢竟是大人的衣服,你穿上束好腰帶後短衣就成了長裙。
天色已暗,你沒能在屋裡找到任何能吃的東西,又不敢在沒有照明的夜裡繼續趕路。隻好捂着痙攣的胃部,縮在肮髒的木床上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餓了。
但餓着又怎麼睡得着呢?
于是你因為胃疼,隻能恍恍惚惚地挨餓到天亮,在勉強能看清路時就立刻起身出發。
你捂着肚子,昏昏沉沉沿着土路走。
就像在夢裡一樣,神智恍惚,身體也冷到麻木,唯有饑餓的胃部一直火燎一樣疼痛呻吟,抓心撓肺。
仿佛有什麼在血液裡躁動,叫嚣着去捕獵,去進食。
初春的天氣尚還殘留着末冬的昏暗凜冽,一層又一層的陰雲遮住了陽光,留給大地一片黯淡霜色。
你沒精打采地半阖眼眸,夢遊般渾渾噩噩地走着,一抹腥紅悄然潛伏在垂下的眸子裡。
好餓啊……你忍不住在腦海裡不斷重複着,好餓,好餓啊。
理智慢慢被剝離,感知也被侵蝕,你的思維正無知無覺地陷入沉睡,可你的身體,卻奇異地越走越快,最後飛奔起來,足尖點地,飛鳥一般向某處掠去。
聽說古時候有兩個書生朋友,其中一個忽然暴斃,夜裡起屍去找另一個交代後事,因為其言辭誠懇有禮,且兩人情誼厚重,活書生便也不怕他。
兩人依依惜别之際,鬼書生忽然靜默不語,片刻就化作青面獠牙的僵屍,失去人性,追逐生者欲食之。
人有魂魄,魂為善魄為惡,死後善魂漸漸散去,惡魄便驅使屍體獵食活人。說不定,你其實早已死亡了呢。
靈魂虛弱睡去,餘下邪惡的,貪婪的本能,驅使身體,去奔跑去追逐。仿佛冥冥之中感應到了獵物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