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同伴的死亡也無能為力,小祈死的時候一定很孤獨吧,桃香死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吧?
為什麼自己誰也救不了,好不甘心啊!
[……總之代替我努力活下去吧,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清水祈的遺言忽然在你腦海中浮現,你最後還是咬着牙,不再徒勞地進攻,忍住沖動選擇退離戰場,撈起依舊昏睡的靜子逃跑。
再一次,選擇當什麼也做不到的懦夫。
靜子在颠簸之中悠悠轉醒,迷糊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形,但她不僅不害怕,還十分興奮地大叫:“這是神迹啊!童磨大人的神迹啊!”
她扭過頭一直癡癡望着身後追逐的睡蓮菩薩,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片刻後才回過神,不停掙紮着喊:“快放我下來!你為什麼要擄走我,沒看到身後的神明嗎,不怕被神明大人懲戒嗎?!”
在靜子的幻想中,這是聽聞她的消息而趕來的教主,發現她不見後使用神力來營救她。
因為昏過去時沒有看見歹徒的面貌,她認為現在扛着自己跑的人就是兇手,因此撲騰得十分賣力。
你真的很想一個手刀讓她重新昏迷,但一手挽刀一手抱人,實在沒有這個餘力。
跑着跑着,你忽然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一聲鴉啼,循聲望去,發現不遠處盤旋着一隻鳥影。
是黑羽,它是被之前戰鬥的響動吸引過來了麼?
在看到鎹鴉後,你當即發出一聲尖銳的呼哨,示意它去求援。黑羽立刻明白了現在的情況,毫不猶豫地振翅飛走。
因為擔心會牽連到别人,你沒有往鎮子的方向逃,而是鑽入山林,借由樹木的阻礙拐着彎跑路,試圖拖延時間到天亮。
隻是有時候事情往往不會如人所願。
在臂彎裡不停掙紮的靜子剛好擋住你的餘光,吵鬧的聲音也幹擾了你對身後動靜的判斷。
當發覺巨大的冰掌一路摧枯拉朽地掃向你時,你已經來不及躲避,隻能把靜子往懷裡一帶,繃緊背部肌肉硬生生接下這猛烈的攻擊。
你被擊飛出去,一路撞斷了不知多少樹幹才停下,正跪在地上不停嘔血。
深紅的血液滲入黑色的泥土,散發出濃烈的腥味。
剛才那一擊似乎震傷了内髒,好在因為有繃緊後十分堅硬的肌肉作為緩沖,骨頭沒事。
被擊飛時你有一瞬間的脫力,靜子在那時候從懷中跌落,現在不知道怎樣了。
對于要不要去找她,你其實猶豫了一瞬。
實說話,你并不喜歡這個女人——愚昧、累贅、不讨喜。
但她是人類,是個雖然有很多缺點,但是并沒有做殺人放火之事的人類。
而且……你想救人,說是為了證明自己也好,至少要能救下一個人。
因此,你還是用薙刀支撐起沉重而疼痛的身體,去尋找靜子。
大概是為了能在樹木叢生的山林裡更加自由地行動,童磨收回了體型龐大有點累贅的睡蓮菩薩。
他跳到地上,一眼就看到搖搖晃晃爬起來的信徒。
啊,玩得太愉快,差點忘了這一位。畢竟是身負重要消息的人,沒有因為他的疏忽而死真是太好了。
“童磨大人!”
對方像是看到救星一樣一瘸一拐地奔向童磨,情緒十分激動,跪在他腳邊淚流滿面,不停贊美他的偉大以及歌頌神明。
童磨敷衍地回應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輕聲說:“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
你很快就順着一路狼藉回到之前的地方,這期間你一直警惕着四周,防止遭受突如其來的攻擊。
“救命!”
從前方傳來靜子的呼救聲。
然而你并沒有立刻趕過去,而是謹慎地躲在灌木中觀望。
按之前靜子的表現來看,她十分崇拜童磨,将其視作神明,真遇上了對方不可能會呼救。
而且如果童磨有意捕食她的話,她根本連呼救的餘地都沒有。
靜子跌跌撞撞地從黑壓壓一片的密林中逃出來,她渾身都是泥土和樹葉,顯得非常狼狽,腿部像是受了傷,跑得很不利索。
在她現身後不久,好幾株冰藤蔓從她身後襲來,她被藤蔓扯住的手臂很快就結冰,疼痛之下發出慘烈的叫聲,其它藤蔓也随之纏繞上去。
你意識到再猶豫下去,她真的會沒命,盡管有疑點,但你無法眼睜睜地看着人類在自己面前被鬼殺死,而什麼也不做。
包裹住女人的冰藤蔓很快就被你盡數斬落,幸存下來的靜子看上去狀态很差,幾乎無法站立。
于是你歎了口氣攙扶住她,目光越過靜子,觀望四周是否有可疑的蹤迹。
“剛才襲擊你的——”詢問的話音還未落下,你就敏銳地感受到從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寒氣。
下一刻,一把冰刃穿透鬼殺隊材料特殊的制服,刺進你的身體。
飛濺出的血花在劃過探出雲層的圓月,月光凄冷地籠罩黑黢黢的山林。
“對不起,但童磨大人向我保證之後會獎勵我前往極樂。”
靜子的手劇烈的顫抖,然而并不是因為害怕殺人或者後悔。她剛才所受到的傷害沒有一點演戲的成分,都是實實在在的,顫抖隻是因為被凍傷了而已。
“……鬼殺隊的人不會見死不救,靜子就放心好了。”
童磨大人的話語一直在她腦海中循環。
要是對方沒有向童磨大人猜測那般營救她,她是真的會死。
然而那有怎樣呢?和童磨大人的許諾相比,死亡也變得無足輕重。
靜子的臉頰上還沾着濺射到的溫熱血迹,她的眼中隻有完成任務後的幸福感,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愧疚不安。
她是狂信徒,為了信仰,能輕易地抛棄自己,也能心安理得地手刃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