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都保護了什麼啊,好友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武器也丢掉了,面對惡鬼隻能孤零零地逃跑……多麼令人頹敗。
你一邊從力竭的身體裡榨取用以行走的力量,一邊抽氣冒汗。
好痛,就算把骨頭打碎,把血肉溶解也無法消除這份痛楚。
不僅是從骨縫和纖維中滲出,這份令人恨不得立刻死去以求解脫的劇痛,簡直是紮根在了你的靈魂裡。
“好痛啊……”
你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
此刻天空熹微,灰蒙蒙的淡紫色勾勒出遠山的棱線,田野間傳來還未熟透的農作物青澀的香氣。
鎮民們大多都還在沉睡,路上沒有行人,此起彼伏的呼噜聲透過各家瓦舍傳進你的耳朵裡。
世界美好靜谧,又如此割裂。
你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搖搖晃晃地倒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失血過多令你大腦缺氧眩暈,連維持呼吸法的力氣也沒有,但腹部的傷口卻隻淌出了很少的血液。
因為早已在激烈的戰鬥中流失得差不多。
“給我堅持住!”
熟悉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你艱難地睜開雙眼,努力聚焦,看見清水祈正蹲在你身邊。
是意識不清出現的幻覺?還是臨死前能看見靈魂呢?
都無所謂了。
[小祈,你是來接我的嗎?]
你以為自己問出了聲,實際上隻輕微地動了動嘴唇,已經虛弱得發不出音。
然而對方卻仿佛能聽見一樣,邊哭邊罵道:“阿蟬你這個笨蛋!遇到上弦就跑啊,逞什麼能?”
“就該把那個女人扔給他,明明什麼都不管就好了,明明更冷漠一點就好了!”
“那樣……就不會……嗚嗚嗚嗚。”
[因為,我想能為桃香做點什麼,沒想到上弦和下弦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生物嘛。]
你疲憊地垂下雙眼,又強迫自己撐開。
[而且,如果隻是因為自己的厭惡就對普通人見死不救的話,作為鬼殺隊的劍士不就就失格了麼。]
在她傷害你之前,你沒有理由刻意讓她死于鬼手。
[不過我确實大意了,也遭到了應有的報應。]
“什麼報應,你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的、幸福地度過一生!總之不準來這邊,給我回去!”
紮着馬尾辮的女孩氣急敗壞地按住你,眼淚不停地掉。
你終于支撐不住阖上雙眼,聞言勉力撐起一個微小的笑容。
[好啊,我會努力的,還要去找那個女人算賬呢,不送她去吃牢飯會死不瞑目的哦]
而且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做,很多人都還不放心。你還沒有确認村田的安危,還沒有和不死川師兄和解,岩呼一脈本就隻有你和行冥先生兩個……
你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
童磨其實還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廢墟裡爬出來。
他沒有召喚睡蓮菩薩,因為在四周土石極不穩定的情況下,擁有和體型相等重量的冰巨人,說不定會破壞搖搖欲墜的結構使他陷得更深。
其它的血鬼術對于目前的處境幫助也不大,毒氣和冰凍又不能影響沒有生命的岩石土壤。
所以他基本是靠作為上弦強悍的體質從地下掙脫出來的。
“真是麻煩的女孩子。”
他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望向從墨色轉為深藍的天空。
要天亮了呢。
“童磨大人,您還好嗎?”
順着痕迹好不容易才一瘸一拐找過來的靜子,關懷而擔憂地問道。
“我沒事,對了,靜子說說關于你知道的,青色彼岸花的信息吧。”
童磨遺憾地放棄順着血迹繼續追蹤,畢竟這個時間很危險,而且以對方的傷勢,就算能逃走,也活不下去的。
上一次和他戰鬥了幾乎一個夜晚的女孩,好像是個柱吧,最後還是被毒素破壞了肺部,倒在天亮之前。
可惜,兩次都是這樣因為時間不夠而無法親自品嘗滋味。
“關于這個……”靜子頓時支支吾吾,難以啟齒地開口:“那個消息是一周前的,現在青色彼岸花已經凋謝了。”
童磨笑容不變,溫和地詢問:“那麼,你有趁它開花的時候采集下來嗎?”
靜子羞愧地搖頭,說:“我當時沒想到它會這麼快凋謝,還以為會和普通的花一樣開很久,結果在發現的第二天就毫無預兆地凋謝,現在看上去就和雜草一樣……”
“這樣麼。”
對于靜子的話,童磨不置可否,從他一成不變的笑臉上看不出來到底信沒信。
靜子在回答完這件事後,小心地看了一眼童磨的神色,發現依舊溫柔可親,似乎沒有生氣,于是嘗試着問道:“童磨大人,您吩咐的事我順利完成了——”
“所以,能不能用神力将我渡去極樂呢?”
她說着回想起昨夜看見的,那尊美麗巨大的冰菩薩,心中充滿向往,對極樂世界的美好神聖堅信不疑。
童磨欣然應允:“當然可以啊,正好我之前消耗有點大。”
“正需要靜子啊。”
他笑容擴大,露出森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