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等!”
看守吉原入口的男人忽然出聲,叫住跟着人群朝大門裡走的少年。
“這位小客人,看你的年紀,應該是第一次來吉原吧?”
他走到那位身穿黑色制服,跨刀而立的長發少年身前,客氣地介紹規矩。
“無論是誰,要進去都不能攜帶武器。”
雖說在明治時期政府就頒布了禁刀令,但從平安時代發展起來的武士浪人們,怎麼可能肯輕易服從呢?
所以像少年這樣随身帶刀,活在過去的人,守門的男人并不少見,在外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如果要進吉原,就得遵守這裡的規矩。
“所以請将刀交給我,我會好好替你保管,客人在離開的時候可以來找我拿,我一直都守在門口。”
男人這般說着,将手伸出去,示意他上交武器。
“……這樣麼。”
因尚還青澀,少年的輪廓柔和秀麗,顯得有幾分雌雄莫辨。
他感到有些麻煩,略微思考了下,指着男人身後說:“可是,那個人也帶着刀,為什麼不攔他呢?”
“什麼?”
男人順着他指的方向,轉過身掃視一圈,困惑地說:“沒看到啊。”
然而當他撓着頭重新看回來時,卻發現身前的少年早已不見蹤影,這才回過味來,懊惱地歎了一句“唉呀!”
時透無一郎是順着河找到這裡。
擺脫大門處的看守後,他便在人欲洶湧的吉原街道上四處巡視。
其實他并不确定那隻鬼是否藏身于此,隻是按理來說鬼在受了傷後會迫切想要捕獵進食,而這個地方是一路上人群最多,最熱鬧的地方。
既然有這個可能,出于職責,他便進來探查。
這還是時透無一郎第一次來吉原,現在天色已黑,街上卻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形狀不同的紅燈籠在道路上空連成一片,給下方的人群鋪上一層暗紅的光暈。
兩旁的遊郭欄栅裡陳列着無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外面則是駐足欣賞,猶豫着該挑選哪一個的男人們。
這裡的風俗似乎和無一郎遊曆過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樣,無論是上了年紀的婦人,還是含着漿果稚氣未脫的少女,衣服顔色都豔麗缤紛,露出華美的寬内帶,在身前系結。
她們擦着同樣雪白的宮粉,抹着同樣紅豔的口脂,眉毛也以炭筆塗得濃黑,隔着朱漆欄栅一眼看過去,面容竟出奇地一緻。
“進來呀——”
右邊屋子裡的一個白臉女人,從欄栅中探出一隻膚色偏黃的手,輕輕朝時透無一郎勾動手指,捏着嗓子柔聲呼喚。
“進來嘛,來我們這兒看看。”
另一邊也傳來語調柔媚的聲音。
那些男人們歡歡喜喜地走進屋裡抱女人,而時透無一郎卻感到前所未有的不适。空氣中滿是脂粉和情欲的味道,讓他感到胸口沉悶,有點惡心。
于是他匆匆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後便離開吉原,停在大門外的回望柳下。
他先是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才喚來自己的鎹鴉,吩咐它去通知隐的人留意這一片區域。
“這一帶是音柱負責,要是發現了什麼,讓隐隊員直接通知他去處理。”
時透無一郎補充說。
他是個理性到近乎冷酷的人,認為該是對方負責的事,就不會浪費時間去幹預。畢竟自己也很忙,已經為這隻鬼耽誤了不少時間。
你并不知道獵鬼人已經來吉原轉過一圈,此刻正懶洋洋地躺在榻榻米上,阿鸢親切地和你聊天,即使你愛答不理,她也笑容未變。
因為堅守戒律,你沒辦法靠吃人補充營養,身體虛弱,隻能以睡眠來恢複,所以總會感到困倦。
“……哎呀,都怪我疏忽,忘了你還是病人,累了嗎?”
擅于察言觀色的阿鸢,看到你滿臉困意,便适可而止地停下攀談,最後隻簡短地補充了句:“既然如此,那便等你稍微精神些了再聊吧。”
接着她就退出房間,合上障子門離開。
你現在所待的地方,不是位于二樓的小椿房間,而是後院裡單獨的一間屋子,右邊挨着老鸨阿鸢。
這個房間比小椿的更寬敞奢華,擺放了四扇金碧重彩的山水屏風,牆上也貼了花紋繁麗的壁紙。妝台上擱着桐木煙盒以及朱漆煙袋杆。
從醒來到現在,盡管面上很少顯露情緒,但你其實對這裡的一切都很好奇,因為和你曾經待過的山林完全不一樣。
聲音,味道,畫面,一切新鮮的事物都令你産生興趣。
在化出小蛇遊去河裡捕魚時,你還經常會分出一隻到處遊蕩,将意識附身其上,興緻勃勃地觀察周圍的環境。
那個将你救回來,名叫小椿的女人,和另外四個人住在二樓,二樓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單獨的小房間。
另外還有一些人,則是一并住在一樓的大房間裡,空間看似寬廣,實際上切割成小塊,每個人也分不到多少,何況還有許多用以遮掩的屏風。
你通過小蛇的感官,發現無論是睡大通鋪還是住二樓,女人們每一夜都會領男人進屋,然後做一些類似打架的事。
男人動作粗魯地剝開她們斑斓的衣服,而女人則會去啃他們的面頰脖頸,用指甲抓撓他們的脊背。
他們像野獸一樣糾纏在一起,喘息着發出似痛似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