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今晚就要走?!”
二樓内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驚呼,即使是在胧華屋嘈雜的嬉鬧聲中,也清晰可聞。
猝不及防得知你要離開的小椿,震驚得立馬從坐墊上站起身,确認般地問道:“不是開玩笑吧?之前都沒有透出一點兒消息,怎麼,怎麼忽然就要離開了?”
旁邊梳妝台上立着的銅框圓鏡,清晰地倒映出她睜大的雙眼,微張的嘴唇,表情顯得略有些無措。
因為實在是感到為難,所以原本打算趁天沒亮就向大家告别的你,磨磨蹭蹭拖到天黑才做好準備。
你閃躲地低下頭,又強迫自己擡起來,認真和小椿對視,說:“不是玩笑,接我的人已經到了,再過一會兒就要出發。”
“還記得那天來找我的三個少年嗎?他們是我以前的朋友,通過和他們交談,我差不多已經了解自己曾經的身份。”
留給你告别的時間并不多,因此你略過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直接對小椿說:“我已經決定了要回去,很抱歉現在才通知你。”
你已經下定決心,也做好了面對過去的準備,昨晚宇髄天元說的話,捅破了你企圖維持現狀的窗戶紙。
人鬼殊途,你無法長久地待在胧華屋,畢竟你不能曬太陽,還不會衰老,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異常。
而且,你也很在意那些在記憶中閃過的片段,内心深處仿佛受到某種牽引,一邊忐忑不安,一邊又想探明。
“啊,這樣……這樣也好。”
得到回複的小椿沉默片刻,後退一步雙手撐住梳妝台,吐出口氣說:“這個堕落的地方,惡心無奈的事多得數不清,能找到家回去當然好,我也為你開心。”
“隻是太倉促了,實在是讓人沒個準備,行李已經收拾好了麼?身上的錢夠不夠?接你的人是誰,可靠嗎?”
她勉強收起低落的情緒,絮絮叨叨地提出一串問題,顯得很不放心。
“都收拾好了。”
你隻回了這一句,聲音很低,接着就袖子裡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塞給小椿,這才終于露出幾分笑意,對她說:“來接我的人為了報答胧華屋對我的照顧,留下很多錢,我分了一些給阿鸢,這些給你。”
“阿鸢的那部分,算是這段時間的生活費,剩下的這些是給你的。”
“小椿,我記得你說過想攢錢贖身離開這裡,還總愛去河邊眺望對岸。”
你知道她渴望自由,這裡的女孩子大概沒誰想一直留在這裡,可是你能做的很有限,隻能幫幫關系最親近的小椿。
望着愣住的小椿,你握住她的手,說:“我不清楚要多少錢才能贖身,離開這裡去外面生活也會有很多花費,這些可能不太夠。”
“我隻帶了一些必要的物品離開,屋子裡還剩了很多東西,你可以拿去用或者賣掉。”
本來你還想說以後有機會再寄錢給她,反正錢财對于鬼而言意義不大,你總覺得自己以前似乎有存款,打算回去後再找找看,說不定能繼承曾經的遺産。
隻是轉念一想,這次跟着音柱去面見鬼殺隊的主公,實在冒了很大風險,說不準以後會是什麼樣,于是咽回了這些話。
接着你從懷裡摸出一封信,放在桌台上,對小椿說:“之後會有人來拜訪我,到時候請替我将這封信交給他。”
你沒忘那晚和炭治郎他們的對話,當時你說需要考慮幾天再作答複,所以他們這兩天應該就會過來詢問。
阿鸢那邊早就好好告過别,一切事情都已經交代妥當,于是你不再耽擱,背過身準備離開。
“等等!”
小椿這才從愣怔中回過神,她沒有拒絕你的好意,右手緊緊抓着錢袋,追了兩步伸出左手拉住你,聲音微啞地問道:“既然已經找回過去……那現在你知道自己的真名了麼?”
聞言,你腳步一頓,轉過身輕輕點了下頭,清晰地說道:“嗯,我叫阿蟬,青木蟬。”
邊說你邊在小椿的手心上寫出對應的詞語。
“——阿蟬。”
小椿深深呼吸,緩緩吐氣,喃喃念出你的名字,鄭重地說:“等你到了家,記得給我寫信。”
“你這樣子實在是讓人放心不下,要是遇到什麼煩惱,一定要告訴我。家裡對你不好的話就來找我,我會想辦法照顧你。”
明明自身都陷在吉原肮髒的泥沼中,毫無自由和尊嚴,但小椿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十分有力,沒有一點兒遊移含糊。
你默了默,想到自己晦暗不明的未來,遲疑片刻後揚起一個淺笑,對小椿說:“有機會的話,我會給你寫信。”
“要是你沒有收到信,那就表示我沒有需要傾訴的煩惱,一切順利,不用挂念我。”
得到這樣的回複後,小椿沒再多說什麼,隻是眼睛有些濕潤,她上前輕輕擁抱你,惆怅地歎息了一聲。
“阿蟬,一定要過得幸福啊。”
“再見了。”
*
背上行囊離開胧華屋後,你就和等在門口的宇髓天元彙合後,一起趕路。
他在那身被肌肉撐得緊繃繃的制服外,加了一件羽織,沒有戴誇張搶眼的珠寶護額,頭發很自然地垂在肩上,臉龐也幹幹淨淨。
“說起來,你昨晚提的那個要求還真是讓人意外,很華麗啊!”
為了緩解路上沉悶的氣氛,宇髄天元随意地和你聊天,習慣性地摸了摸空無一物的前額,開玩笑道:“竟然在一口氣要那麼多錢,莫非是給那家店的贖身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