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蒙特福特已有一周時間。這期間,找地方栖身對我來說并不困難,我常常躲進那些為過冬而鎖閉的棚屋和谷倉。攀爬技能讓我無需費力破門而入,實在沒辦法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卸下幾塊木闆。
在食物方面,獲取起來同樣不費吹灰之力。有好幾種“獵物”可以選擇。有些村莊設有哨兵,他們提着燈籠四處巡邏。那燈籠的光亮在幾百米外都清晰可見,我倒覺得他們這是在“貼心”地給我指路。我隻要跟着那光亮,就能找到“食物”。此外,還有一些夜間出行的人。令人驚訝的是,因各種原因在夜間趕路的人還真不少,比如回家的商人、出診的醫生、休假的士兵等等。這些就足夠了。實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可以脫下一層衣服,滿臉絕望地去敲人家的門,不過這是我最後的手段。
我聽從了希梅納的建議,不停地轉移,并且不留下任何屍體讓人發現。我發現,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不制造屍體。但今晚似乎要例外了。
我已經走到了有人定居的區域邊緣,開始向東,沿着喬克托族的領地邊緣前行。這裡曾經也是原住民的土地,但在某位州長認為隻有對方擁有現代化軍隊時才需要遵守條約後,這片土地就易主了。我注意到,自從經過莫比爾之後,這裡的土地和居民都越發粗野。
就拿眼前這件事來說。
“輪到你了,布克!”
我站在一片小空地的邊緣。空地另一頭拴着一隻獵犬,它正貪婪地啃着一塊燒焦的肉。兩頂打着補丁的帳篷分别搭在小火堆的兩側,地上滿是啃了一半的骨頭和空瓶子。三個二十來歲、髒兮兮的男人圍在旁邊,其中一人扔出一把刀,擦過綁在樹上的奴隸的臉頰,引得那奴隸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他們見狀哄堂大笑。
我皺起眉頭,滿心不滿。我理解玩弄獵物的行為,但眼前這一幕卻讓我心裡很不舒服。這個黑人在絕境中還能表現出勇氣,難道不應該得到一些尊重嗎?
眼前的情況再明顯不過。這個奴隸逃跑了,卻又被成功追捕回來,現在他将依照《黑人法典》被送回去審判和懲罰。可他們這樣無端折磨他、讓他流血,在我看來既浪費又不尊重“獵物”和“狩獵”。
這些人讓我感到厭惡,而我又正“口渴”,那就來看看他們是不是真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是捕獵者吧。
我退回去,藏好背包和珍貴的步槍。迅速穿上最破舊的裙子,把旅行披風扔在地上,然後回到營地。思量片刻後,我故意露出一邊白皙的肩膀。誘餌已經設好。
我弓着身子,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雙臂交叉護在身前。走進空地時,我故意大聲喘息,還踩斷了一根樹枝。狗開始狂吠起來。
那三個人卻沒注意到我。真是難以置信。
直到那奴隸的眼睛突然瞪大,他們才轉過身來。我已經維持了足足十秒受驚小鹿般的表情。天呐,為了把這變成一場像樣的較量,我費了多大的勁啊!我本可以擰斷其中兩個混混的脖子,而最後一個可能還在一邊撓着□□一邊傻笑。真希望從現在起他們能表現得好點。
“喲,瞧瞧這小美人兒,迷路了嗎?别擔心,我和兄弟們會好好‘照顧’你的,對吧,夥計們?”為首的是個瘦高個,面目猙獰。
“是啊,嘿嘿嘿。”一個矮個子男人應道,他留着濃密的胡須,還有隻斜視眼。第三個人隻是站在那裡,臉上挂着空洞的笑容,口水順着下巴流下來。
就這樣,我連和他們說話的興緻都沒了。對手明顯毫無還手之力,根本沒必要和他們鬥智。于是,我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轉身就跑。
不出所料,那三個人大笑着追了上來,還帶着醉意。我不得不放慢速度,免得他們跟丢。最後,我們跑到了另一片空地,我向左一拐,躲到了我能找到的最高的山毛榉樹底下。
那三個人來到空地,為首的皺起眉頭,打了個手勢,他們便分散開來尋找我的蹤迹。
“真該把狗帶來的。”為首的說道。
就算帶了狗也救不了你。
我等他們分散得差不多了,才把一隻腳從藏身之處伸出去。離我最近的那個笨蛋一看向這邊,我就折斷一根樹枝,他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來。我希望他蠢到能上這個再明顯不過的當。
他還真上當了。我并不意外,但還是有點失望。
我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個叫布克的大胡子男人,正示意他的朋友們過來。當然,他們離得太遠根本沒注意到,所以他隻能喊他們,這樣一來就會暴露我已經被發現了。或者他也可以趁我不備直接動手。
布克的想法太好猜了。我知道他想盡快結束這場追逐,也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想。他想的是另一種“消遣”。
這個男人像頭醉酒的公牛闖進瓷器店一樣,毫無顧忌地一步步靠近。風吹過來,我聞到一股他身上的惡臭。
哦,我的天!我真的要喝他的血嗎?真的不會染上什麼病嗎?我覺得之後恐怕得把這條裙子燒掉,不然隔着一裡地都能被人聞到。一個人怎麼能讓自己這麼惡心?他的鼻子怎麼還沒爛掉?啊,情況越來越糟了。
這個男人伸出一隻髒手來抓我的腿,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襪子,把它弄髒到洗都洗不掉之前,我動了。兩根手指掐住他的氣管,但暫時還沒吸血。我沖他笑了笑,故意讓他看到我的八顆尖牙。
我開始輕聲說道:“恭喜你,抓到……”然後我愣住了。
這個男人居然尿褲子了。我原以為這味道已經夠難聞了,沒想到我錯得離譜。
“啧,你這讓人惡心的豬猡!我……”我又停了下來。
有個東西從他的胡須爬到了我的手臂上。我的視力增強,看清了這個不速之客,震驚得瞪大了眼睛。是虱子。
“嘶!”
夠了!我一拳打在他的喉嚨上,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在我的“安全避難所”裡,我無暇顧及血液帶來的快感和随之湧上的回憶,隻是盯着“沉默觀察者”留下的幻影。
“别想了,别想了,别想了……”
“呃啊!”我最後一陣厭惡地顫抖,扔掉那隻沾滿血的胳膊,他的屍體也随之倒在地上。我弄得有點一團糟,心裡暗暗責備自己。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浪費鮮血。可是……
“布克?”為首的男人皺着眉頭,朝我這邊走來。我把那具可怕的屍體推進一個隐蔽的地方,然後在空地上裝作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接着,我裝作剛看到他,驚恐地尖叫着跑開。
為首的男人笑了笑,開始追趕,瞬間把他朋友的事抛到了腦後。
我們跑了大概半分鐘,在這期間,這個男人一邊追一邊說着要讓我“享受”,還威脅我要是不停下來會有什麼後果,罵我是蠢婊子,還對我的屁股評頭論足。說真的,男人怎麼都對我的屁股這麼感興趣?我該問問嗎?
最後,我假裝摔倒。這個瘦高個的混混停下來,得意地看着他的“獵物”在地上爬。他眼中的光芒和舔嘴唇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然後我轉過頭,随意盯着樹上的一個地方。
“你後面!”我驚恐地尖叫道。
這個男人皺起眉頭,轉過頭去,就在這時,我的兩隻爪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說,”我用性感的聲音補充道,“你後面……”
我盡情享受着吸食這個為首男人的鮮血,現在已經飽了。今晚的“口渴”已經緩解,可我現在面臨着一個難題。
我是該殺了眼前這個蠢貨,還是放他走呢?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讓他忘掉這一切。之前在路上吸食路人的血時,咬一口再看他們一眼,就能讓他們對發生的事毫無記憶。但這次不一樣,一場追逐還導緻了朋友失蹤。如果我放他走,他會不會說出有個穿着破舊裙子的金發女人?往好的方面想,懂行的人可能會察覺到這是吸血鬼幹的;往壞了想,他們可能會展開追捕。
他很危險。
可這真的全是他的錯嗎?他看起來太蠢了,可能都意識不到自己做的事有多邪惡。他那些“朋友”很可能帶壞了他。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已經感覺有點微醺了。吸血鬼喝太多血會醉嗎?肯定不會。
“你這個女人!我找到你了!”這個笨蛋終于發現了我,接着他解開皮帶,往下脫褲子。
“我要像對待女仆一樣對你!”
好吧,不用糾結了。
“嘻嘻嘻!”
哦,今晚的夜色多美啊!如此甯靜、平和,天氣也很宜人。我真想在月光下辦一場茶會!還有“沉默觀察者”!不過,不要茶,換成紳士們在桌上,希梅納和康斯坦薩也能來!那些紳士們還得是……□□的!
“嘻嘻嘻嘻嘻嘻,□□!”
但首先我得把屍體處理掉,因為希梅納說過我應該這麼做,希梅納可是我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把屍體弄到一起很容易,那個笨蛋本來就在這兒,我去把為首的那個找來,找了一會兒才找到,然後把他拖過來堆在一起,接着又去找那個臭烘烘的家夥,他太惡心了,于是我解下笨蛋的皮帶,綁在他腿上,再系在笨蛋的頭上。這樣拖着笨蛋,就能把他們倆一起拖走啦!
“太聰明了!阿麗亞娜,你的智慧之光真是照亮了這個世界!”
于是,我又拿過為首男人的皮帶,把他的頭綁在笨蛋的腿上,這樣我就能一次把三具屍體都拖回營地了!我的創新能力簡直無窮無盡!我扛起為首男人的屍體開始拖,結果臉朝下摔了一跤。
好重啊!
我吐出幾片樹葉,擡頭看着“沉默觀察者”。
“你什麼都沒看到!”
它隻是靜靜地看着。
“好吧!但别告訴任何人,我是認真的!”我一邊喘着粗氣一邊繼續說,“我還要維護我的名聲呢。”
我拖着這一串屍體往營地走,途中隻摔了兩次,還撞到了一棵樹。阿麗亞娜,靈活女王!
我回到空地時,狗開始狂吠起來,我吼了一聲,它就嗚咽着安靜了下來。真是隻好狗。
我放下“行李”,四處找鏟子。周圍沒有沼澤,看來還是把屍體埋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