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後,孟黎有近一個月沒有看到蕭逢。
他樂得輕松,生活也慢慢恢複到了死水般的靜寂中。
有時候孟黎看着院子裡的花草,會有些恍惚,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
立秋的時候蕭逢帶回來一個人,那人叫沈晖,據說是海城醫藥科技公司的獨子,和蕭逢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這些天,外面關于他們的婚訊其實已經傳的滿天飛了。
保姆和管家都極其重視沈晖的到來,連帶着孟黎都忙起來,跟着保姆在家裡忙前忙後。
在廚房打下手時,保姆阿姨笑眯眯的對他說:“沈少爺以前也常到家裡來,不過之前還以為隻是先生的好友,也沒往那方面想過,現在想來先生似乎很少帶陌生人回家,沈少爺算是個例外。兩人能成也好,我們先生總忙着工作,身邊确實得有個人和他互相照應着。”
孟黎隻是聽着,時不時的應一兩句。
保姆欣慰地說着說着,似乎想到了孟黎的身份,忙有些尴尬的想将這個話題跳過去。孟黎卻笑了下,坦然問她:“沈少爺人好嗎?”
保姆阿姨連連點頭,笑着回答說:“人好呢,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一看就是書香門第的孩子,氣宇不凡,和先生站在一起很登對。”
孟黎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
保姆阿姨似乎看出他在擔心什麼,壓低聲音說:“放心吧,我看人很準的,沈少爺不是心機深沉的人,他性格溫和,會對小少爺好的。”
孟黎笑了下,垂下眼說:“那就好。”
沈晖确實很好,這天晚上孟黎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能看出來。
和保姆阿姨描述的一點沒差,長相清秀,氣質出塵,和誰說話都是笑吟吟的,還特意給孟時桉帶了禮物,似乎一點也不計較蕭逢突然多出了一個孩子的事。
孟黎能看得出蕭逢很重視沈晖的,前段時間還對他惡言相向的人,餐桌上對身邊人卻别樣溫柔,就連和沈晖說話時也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吓着他似的。
孟時桉也很喜歡沈晖,好像再頑劣的小孩到了沈晖這樣的人面前也能立馬乖巧下來,纏着他要牽要抱,沈晖也絲毫沒有表現出不耐煩。
吃過晚飯後沈晖留了下來,和蕭逢一起上樓了,孟時桉鬧着要一起去,被蕭逢拎到了房間裡才肯罷休。
而忙活了一下午的孟黎和傭人保姆也總算歇了口氣,能停下來吃個飯,又把餐桌廚房收拾好。
孟黎見保姆一臉疲累,堅持讓她先去休息,自己留在廚房裡洗碗收拾剩下的殘餘。
此時的二樓書房。
沈晖坐在沙發上用手機回完醫院裡的信息,擡頭瞧着已經站窗前發了半天呆的蕭逢,無奈一笑:“我看你還是别瞎折騰了。”
蕭逢側過頭看他一眼,收回出神的視線,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整個人故作放松的往後躺,沒好氣道:“你不也是在瞎折騰麼?”
沈晖笑容淡了些,不客氣道:“我沒你那麼作。”
想到剛才蕭逢笑眯眯給自己夾菜的樣子,沈晖就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逢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他:“你爸的态度就一點也沒有軟化?”
沈晖滑拉了下手機屏幕,沉默不語,但嘴邊已經沒了笑意。
蕭逢卻從他的沉默中看出了沈晖的頹喪,默了片刻,才低聲說:“梁景凡要回來了。”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沈晖眸色微動。
點到即止,蕭逢沒再說什麼,隻道:“這場戲完了以後,你們以後有什麼需要的,我能幫上的都會幫。”
沈晖扯了扯嘴角,也不和他客氣:“那就提前謝謝蕭總了。”
孟黎擦幹最後一個碗放進碗槽,正要将碗槽推進櫃子裡時,心口突然猛的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腿也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眼前黑了片刻。
他連忙扶住竈台邊,撐起自己癱軟的身體。
直到“啪”地一聲巨響在耳邊響起,他才勉強恢複一些神智,看到地上摔碎的碗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從口袋裡掏出随身攜帶的藥瓶,哆嗦着手倒出來一粒,幾乎是幹咽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身體才漸漸好轉,他矮下身,赤手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孟先生?”
孟黎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身後傳來聲音所以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擡頭便對上了沈晖的視線,沈晖身後還站在正皺眉看他的蕭逢,看起來似乎有些不耐。
“一個碗能抵你三個月工資,你打算怎麼賠?”
蕭逢忽然沉聲開口。
孟黎歎了口氣,一邊低頭收拾殘局,一邊啞聲說:“那接下來三個月不用給我發工資了。”
蕭逢笑了一聲,還欲說什麼時,就見沈晖瞪他一眼,他皺了下眉,到底是沒有再把更傷人的話說出口。
“幾個碗而已,沒有他說的那麼貴,天色晚了,你也快回房間睡覺去吧。”
孟黎點點頭:“好的,我收拾完就回去,您慢走。”
蕭逢沒再看孟黎一眼,親昵的攬住沈晖,側頭說:“我送你出去吧。”
“……好。”
蕭逢安排司機将沈晖送了回去,兩人間除了這場各自心知肚明的“契約訂婚”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但沈晖上車時動作卻忽然頓了下,轉身看向蕭逢,欲言又止。
蕭逢面露疑惑:“還有事?”
沈晖抿了抿唇,枳說:“我建議你帶孟黎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他臉色看着不太好。”
沈晖是醫生。
蕭逢微愣,反應過來後面露冷意,淡淡說:“他的身體關我什麼事。”
沈晖淡淡一笑,沒再多說什麼,上了車。
*
半個月後,蕭逢和沈晖的關系正式對外公開,登上了财經新聞,兩家也對外官宣了訂婚日期。
訂婚時間是兩個月後,立冬的第二天。
雲灣的所有人都在為這件事情高興,這段時間家裡除了孟黎之外沒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包括孟時桉。
婚訊官宣後,沈晖就常常在雲灣吃飯留宿,每次過來還會給孟時桉帶很多東西:玩具、美食、衣服鞋子,還有他量身定制的入秋保暖衣。
偶爾沈晖還會和蕭逢一起帶孟時桉出去玩,似乎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繼子毫無芥蒂。
而自從上次蕭逢當着孟時桉的面宣布他已經失去了對孟時桉的教育資格後,孟時桉的事情孟黎基本上插不上手了
小孩兒的氣性并沒有那麼大,上次孟黎打了孟時桉之後,沒多久孟時桉就過來主動服軟了,說自己已經和同學道歉,希望孟黎不要再生他的氣。
孟黎原諒了他。
可哪怕他們每天見面,在一起,可距離卻好像在無形中漸行漸遠。
仲秋的一個周末,蕭逢和沈晖帶着孟時桉離開了s市,說是要帶他去踏青爬山,呼吸新鮮空氣。
那段時間孟黎有點生病,人也恹恹的,還是第二天醒來時管家和他說起這件事情他才知道。
他沒放在心上,主人家離開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要做的當然就是将家裡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收拾一遍,等着主人家回來。
孟黎其實不太會做家務,阿姨也沒有為難他,隻是讓他在大廳拖拖地擦擦櫃子桌子,做完這些,管家會教他澆花養花,給盆栽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