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黎心累憤怒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失望和挫敗。
他自以為自己已經給了孟時桉最好的引導,沒想到到頭來孟時桉卻還是繼承了孟家人骨子裡的冷漠。
孟黎已經沒有力氣再教訓孟時桉了,隻看了眼小孩,扭頭沉聲說:“你讓司機叔叔送他回家。”
孟時桉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小聲道:“爸爸,你是不是又不開心啦?”
孟黎搖了搖頭,隻是将話重複了一遍:“送他回家。”
“我知道了爸爸。”
孟時桉牽過小孩的手,飛快跑了。
孟黎在院子裡站了會兒才回到宴會正廳幫忙。
不過片刻,蕭家的賓客就慢慢多了起來。
雲灣開設了酒宴、泳池、高爾夫球場……一些比較奢靡的豪門活動。
蕭逢有意拌的聲勢浩蕩,看得出來他非常重視這場訂婚宴。
而蕭逢這幾年名聲鵲起,哪怕隻是一場訂婚宴,來的人也是趨之若鹜,誰都想要來咬一口蕭逢犬齒下掉下的肥肉。就算不成,能在這場訂婚宴認識一些平常接觸不到的人的,對于某些人而言,也是賺了。
孟黎以前很喜歡熱鬧,現在卻不太适應這種熱鬧了,在外面待了會兒,見沒什麼需要他幫忙的了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
反正宴會也是晚上七點半才回正式開始。
屆時蕭逢和沈晖會盛裝出席,站在台上訴說他們甜蜜的愛情故事,并對外宣布這場世紀婚禮的正式日期。
孟黎對這個沒興趣,忙了一天,累的渾身酸痛,在管家的默許下回房間裡面睡了一兩個小時,直到有人來喊,他才從睡夢中醒來。
來喊的人也是蕭家的傭人,說是外面的人手不夠了,讓他去酒窖提一些酒去泳池那邊。
孟黎渾身酸軟,也沒多想,跟着他去酒窖拿了些名貴的酒往泳池派對那邊去。
但在進入泳池派對的那一刻,孟黎就感受到了幾道鎖定在他身上的不懷好意的視線。
孟黎的記性不好,或者說,他并不屑于去特意記一些人。
而且他風生水起之時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哪怕現在他能感受到那些并不友好的目光,但除了梁景凡以外,他卻一個也認不出來。
孟黎假裝沒有看見,将提過來的酒放到泳池旁的吧台邊擺放好後,就要轉身離開,但不出所料被一隻橫伸出來的腳攔住了。
“孟大少爺,幾年不見,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
那人有着一頭非主流色彩的金色,孟黎看了他一眼,隻覺得陌生,怎麼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他跳了下眉,如實發問:“請問你是?”
金頭發男人面色一僵,舔了舔上颚,氣的上前就要伸腳像踹孟黎,卻被一旁的梁景凡攔住。
“别動手嘛,有話好好說。”梁景凡裝作和事佬的樣子,眼神卻很戲谑,“這可是蕭逢的訂婚宴,就是條狗,也輪不到你們動手來教訓。”
梁景凡的話看似是在警告他們收斂一點,不要亂來,實則在指明現在的孟黎就是蕭逢的一條狗。
要知道多年以前,蕭逢還是孟黎身邊的狗。
這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大概太美好了。
金毛果然笑了怒火,冷笑一聲,彎唇惡劣笑道:“梁哥說的對,但是我心裡那口氣就是這麼都咽不下去,那可怎麼辦呢?”
梁景凡說:“來日方長嘛。”
金毛的眼神在孟黎身上猥瑣地上下打量:“太長了也不行啊,總要給點教訓吧。”
“哦?那你說要給點什麼教訓才能消氣呢?”
兩個人一唱一和,幾句話之間就見孟黎抛到了風口浪尖。
而孟黎鎮定如初,一點也沒有他人想象中落魄後的狼狽模樣,看的人更是心癢難耐。
金毛的眼神灼灼,盯着孟黎,舔了舔幹燥的唇,突然咧唇一笑:“孟大少爺以前不是最喜歡強迫人幹不喜歡的事情嗎?不如這樣,你坐我腿上,用嘴喂我喝杯酒,這件事情我就不和你追究了,怎麼樣?”
旁邊驟然響起幾聲不懷好意的笑。
而此刻的孟黎,就像是被群狼環伺的羊。
然而孟黎卻沒有露出他們想看的難堪、狼狽,甚至眉頭都沒動一下,隻面無表情的面前人。
梁景凡也沒有要攔的意思,露出為難的表情,笑着說:“這不太好吧,孟大少爺金枝玉葉的,怎麼會做這種事情。”
旁邊有個黑發男人嘿嘿笑道:“不會我可以手把手教啊,這種事情我最擅長了,而且要不是看在蕭哥的面子上,今天他還走得出去?”
衆人都明白黑發男人口中的意思是什麼,目光如毒蛇般,又濕又黏地落在孟黎身上。
但這到底是蕭逢的訂婚宴,他們不敢亂來,最多也隻是刁難一下。
他們都以為孟黎到了這個地步了,甚至能留到蕭逢身邊做傭人,想來是再沒有什麼驕傲可言,也不敢反抗他們。
可他們忘了,孟黎的軟肋和把柄不在他們手上,他們也沒有威脅他的籌碼。
孟黎的眼中升騰起一股瘆人的寒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面前的金發男人。金發男人愣了下,這眼神陡然叫他想起了多年前孟家還沒有破産時的孟黎。
高傲、冷漠,有着上位者天然擁有的冷血和暴戾,心狠手辣又陰晴不定,再怎麼看不慣他對他不滿,也沒有人敢對着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反抗。
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再一次見到了這種眼神。
盡管威脅着他們的東西已經不在,卻還是叫人感到一種被寒意包裹的銳利感。
同時,孟黎又冷又沉的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你也配?”
金毛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自己還是會怕孟黎,還是會被孟黎這句話吓得心髒一抖,頓時感到了一種被耍弄的惱怒,不管不顧地往前沖去,拳頭即将揮到孟黎的臉上的時候,孟黎卻很快往後退了一步。
而他身後,就是大片泳池。
“砰通”一聲,人體在蔚藍的泳池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草!”金毛沒有打到人,很是惱怒,“不準救他,媽的!”
作為主心骨的梁景凡沒發話,也沒人敢為孟黎出這個頭。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過去,泳池裡面還沒有浮起人影。
平靜的讓人心慌,站在岸上,他們也隻能看到水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個影子張開了雙臂,似乎就那樣安然的沉在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