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今日宜行 > 第21章 天落雪

第21章 天落雪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張渠的話音剛落,堂上的年輕公子就側過頭,别開了眼,他的視線移到飄落在地的通緝令上。

看到上面的畫像之後,他眼眉微皺,似是在疑惑和驚歎着什麼,轉瞬又拿起桌案上的畫筆在手中把玩,随後輕聲說:“我不認識她。”

徐宜微睜着眼,隻能看見郁故行的半邊側臉,長發半披半束着,深綠的發帶飄在眼睛邊。疼痛陣陣傳來,她的意識逐漸變得迷蒙模糊,那張好看的側臉也仿佛墜入大霧之中,瑩潤如玉般,卻也緩緩在她的視線中淡去。

……也那樣熟悉。

同樣溫潤,明隽。一如她死在永光十二年春月的夫君。

——我不認識她。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回答張渠的問題,倒不如說是在說服他自己。張渠将郁故行的反應全都收入眼底,了然地笑起來,可他并不想就此放過他。

“郁大人若是秉公執法,為何不敢看她?我瞧你畫的那些通緝令,不像是通緝令,倒像是……”張渠放下手,緩步走到女子的身前來,彎下身來打量了一番,裝作恍然的樣子說。“啊,我想起來了,就像是情郎為心愛之人所作的畫。”

郁故行:“酒館的人怎麼說,我就怎麼畫。絕無半點私心可言。”

此時張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仍是不依不撓,“郁大人當真是薄情寡義,好一個沒有私心哪。”

郁故行便不再理會他了。

……

驟然獲得大片空氣,徐宜嗆咳幾聲,大口喘着氣。

下颌上傳來火辣辣的痛,肋下的傷口也因震顫而滲出更多的血來,就要将灰色的衣裙染紅。

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呢?

她攥緊了袖襟,強自鎮定下來,想要擡頭再看看他。

“啪——”

不待她動作,站在一旁的侍衛就将長矛甩了下來。他受了老長吏的指使,同樣的,也受了郁故行的默許。審訊犯人就是如此,屈打成招是最管用的一招。人在意志薄弱的時候很容易被攻破防線。

猛地嗆出一口血水,長矛繼續打在背上,徐宜覺得這些長矛像是長了倒刺一般,每打一次就會勾掉自己身上的一塊肉。她被推得踉跄着向前,最後完全匍匐在地,徹底擡不起頭來。

徐宜其實很能忍痛。

十二歲那年戎人進犯,她獨自一人留在家中,全家逃難唯獨沒有帶上她。她就自己騎了馬匹去追他們,一路上遇上了不少戎人和野獸,受了不少傷。最後她的确追上了母親,可母親卻對她說在家中好好待着,等他們安頓好一切就來接她。

她信了。一個人原路折返回家,等在家中,等到家裡的橫梁徹底崩塌,戎人的馬蹄踏破門檻,家鄉充斥着硝煙和哭聲的時候,她捂着自己尚在流血的腿和臂膀,這才确切地意識到,自己被棄掉了。

于是她在最快的時間内包紮好傷口,拾掇好一切,在戎人的欺進下逃走了。逃難途中漫長、無趣,無人傾訴就隻有一匹棕馬,慢慢的,她就失去了感知痛覺的能力。

可直到有一天,有人頗為惱怒又無奈地對她說受傷為什麼不吭聲。那時她愕然地睜大眼睛,兩隻手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僵在那兒,有些無所适從。

面前那人忽地歎了口氣,就在她覺得那人起身就要走的時候,他卻俯下身來,抱住了她。

她聽見他清潤的聲音,很輕、也很溫暖,“以後可以跟我講的。”

她才知道,原來痛是不一定要忍住的。哪怕是細小到不足一提的傷口也是可以喊疼的。

可徐宜現在被打得冷汗淋漓,瞳孔幾近失焦,記憶雜亂無章,卻又在一瞬間變得清明。她掐上自己右手的肉,拼盡全力扯出一抹嘲弄的笑來。

怎麼能因為一些相似的畫像就斷定這人是她的夫君呢。

世間的畫者千千萬,言許并非最特殊的那一個,總會有人與他的畫技相同,他們也會畫出與之相似的畫作。郁故行正好就是這其中的一位畫者,隻湊巧的是,他的聲音、面皮……也恰與自己的夫君相似。

可世上的巧合本就多,發生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麼不可能。論聲音,她這些年找了不少與言許有着相似音色的少年郎,衛良書就是其中之一。論起面容,清和縣的公良先生也有着相似的明隽溫和的相貌。論性子,衛良書也較為溫和,但槐裡鄉的許公子還是更勝一籌。

沈大娘常說司州是個風水地、倚靠着硯山這座寶山,好生養人,因此也就比其他地方多了好些俊俏的少年郎君。光是在槐裡鄉,徐宜就找到了兩位好看公子,來清和郡之後她也遇見不少郎君。他們并不是與言許一模一樣,但他們身上總有一部分與之相似,且能與她記憶的他相重合。

所以……堂上這個郁大人又算得了什麼。

徐宜輕嗤一聲,可這一動作惹得身上的血流注得更快了些。她一把按住肋下的傷口。

屋外冷風又吹來,令人唇齒生冷。天光徹底不見,看來是要下雨了。

還是先想想如今自己的處境罷。

清和郡的郡守曹闵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平日裡即便作惡多端也無人敢去違拗他,長吏府中不知擠壓了多少件冤案。子承父教,郡守公子曹柏也不是個好東西,可曹闵尤其喜歡這個兒子。他有許多兒子,可他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問題,要麼是身體、要麼就是腦子,隻有這個曹闵能吃能睡,勉強算個正常人。但這樣的兒子到他那兒去了,就是塊稀世珍寶,曹闵對他無微不至。西南街上的王屠夫身上也有不少血案,可他慣會谄媚、賄賂郡守,因此得以在曹闵的庇佑下安穩度日。

可現在他們都被自己給殺死了,曹闵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她不怕死,倒是害怕自己死不了。依這位郡守大人睚眦必報的秉性,定然不會一刀了結她,而是會用鈍刀子慢慢折磨她。

那可折騰了。她不想落到曹閩的手裡。

“徐娘子有什麼想說的麼?”郁故行轉過眸子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眼裡多了幾分刻意的審視。

“回大人,沒有。”

郁故行置之一笑,淡淡說來:“前日那家酒館的生意并不好,即便是夜裡也沒多少客人。看見你殺人的也就掌櫃和小二兩人。他們說是你,可我倒是不信。這隻是他們的一面之詞,任何人都有私心,他們巴不得此案快點結,不然會影響到酒館的生意。這做商販的,狡猾得很,徐娘子,你說是嗎?”

站在一旁的老長吏大人倒是有些急了,他翹着白胡渣說:“郁大人怎可以這個來判定好壞呢?真是好沒道理!李掌櫃可是清和郡正經的生意人,殺人事大,他又豈會說假……”

話還未說完就被年輕公子給打斷了,郁故行淡淡瞥了他一眼,“李大人心懷清和郡的百姓,心胸開闊。倒是顯得在下氣量小了。”李荻連忙擺手否認,可他繼而又說。“可在下偏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掌櫃就是少做人事,他的話,我不信。”

李荻臉徹底黑了。郁故行則像無事人一般,他站起身來,緩緩走至跪在地上的女子身旁來,笑道:“徐娘子,我聽你說。”

熟悉的清潤聲音響在頭頂,真的好像毒藥。眼下這人就是在套自己的話,絕不能上當。徐宜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意識,支撐起身體,不讓自己像一灘爛泥一般倒下去,她沉默着不說話。

郁故行并不惱,相反的是他極其有耐心,還好心地為她分析利害:“我派人去查了。王屠夫和曹柏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隻是有了曹閩的庇佑才沒死成。你如此這般,不僅沒錯,還幫全郡百姓出了口惡氣,實在是大快人心。可殺人的罪名和刑罰本就重,郡守還如此珍視這位曹公子,徐娘子難道想将罪責全都攬下來嗎?”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