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輕聲說："裡德爾，你那麼勇敢，連拔牙齒都不怕，牙仙一定會讓你的願望都實現的。"

湯姆冷笑一聲："如果真有什麼牙仙，她為什麼不讓我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為什麼不給我應得的一切？"

艾麗啞口無言。她理解裡德爾的這種想法——他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就去世了，從來沒有人給過他童話故事裡的溫暖和保護。對他來說，相信什麼仙女的存在确實是一種奢侈。

湯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艾麗，不要用這些愚蠢的故事來安慰自己。如果你想要什麼，就自己去争取。如果有人阻擋你，就毀掉他們。這才是現實。"

艾麗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她知道湯姆說得對，也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想。一個從未被人保護過的孩子，怎麼會相信有什麼神奇的力量會來幫助他呢？

她隻能說："你說得對，裡德爾。"

湯姆回過頭，那雙黑眼睛裡閃過一絲意外，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容易認同。

艾麗繼續說："但是...即使沒有牙仙，你依然是最勇敢的孩子。這一點不會變。"

湯姆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拿起叉子："...随你怎麼想。"

艾麗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用舌頭又頂了頂那顆松動的牙齒，一下子痛得皺起了臉。

怎麼會有狠人自己拔牙啊……

慢慢地，湯姆來艾麗房間檢查功課時，态度變得更加耐心了一些。當艾麗能夠完整地背誦出一段文字時，他甚至會露出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滿意表情。

“你在進步。”這天晚上，當艾麗成功背誦完《君主論》中的一個章節後，湯姆難得地表揚了她。

艾麗激動得差點哭出來。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她終于得到了湯姆的認可。

“裡德爾，“她小聲說道，”謝謝你教我這些。”

湯姆看了她一眼，“不用謝我。你能學到多少，全靠你自己的努力。”

一天晚上，艾麗坐在床邊念《動物農莊》：“所有動物生而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

她念到一半，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擡起頭，她看着那本書輕聲說：“我不想成為最平等的那一個，也不想統治誰……”

她隻是——不想再被人踩在腳下。

她要守住她在意的那些人，守住現在這一點點被允許靠近湯姆的機會。

她不會成為湯姆那樣的人，但她想讓湯姆——不要再孤零零一個人了。

她已經不再是上輩子那個會躲在桌子底下哭的孤女。

但她也永遠不會成為冷着臉指揮别人去死的那種人。

她不是湯姆。

她隻是願意陪着湯姆、守着他、勸他在最黑暗的深處不要走得太遠的人。

哪怕自己顫抖，也要站在他背後。

哪怕隻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