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燈光照在她面前,光暈在眼角制造出某種幻覺。
她瞪大了眼睛。
原來——
陳淨儀突然從椅子上沖了下來,緊緊盯着任錦宴的眼睛:“你……你怎麼知道!”
清隽的男人挽袖子,平視男孩:“我知道你不想記得一些事情,唐潮,”他眼神中似有種憐憫,意識到後迅速掩過,他停了停,“但我們都沒有選擇。”
陳淨儀低下頭,腦袋很亂。
——唐潮,奧賽特長生
——競賽卷,廣義托勒密定理
——金澤,仲市奧賽免試名單
“廣義托勒密定理,三步得證。”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金澤晚一下課交錯了數學卷子。”
“老王給的,你要是不想要扔了就行。”
“但如果你改變主意了,我們一直都在。”
“我還當是什麼呢,你不問我?”
“問什麼?”
“比如說,我捐了多少錢走的後門啊之類的。”
他講話時上揚的唇角,漂亮眼睛折射過的光,眉眼間黃昏日光打下來的一層側影。
如鎏金。
陳淨儀咬緊牙。
唐潮所有的玩世不恭、放蕩不羁和毫不在意,到底是在隐藏什麼?
他的張揚、恣意、瘋狂,到底是在逃離什麼?
她不知道。
“下個月是個機會,”任錦宴似是思考許久後才開了口,“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日子。所以我不是讓你跟老爺子低頭服軟,大唐,我隻是……”
他舔舔嘴唇,看明亮的燈。
“這不是你的錯,唐潮。”任錦宴眼睛中映射着光線,他看着她:“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不是他的錯。
唐潮他,到底承受了什麼。
陳淨儀覺得一定是水晶吊燈太刺眼,不然為什麼她眼角有如此酸澀感。
“好好對人家小姑娘啊,大唐。”
是醫生的聲音,他帶了笑看她。
從思緒中轉出來,陳淨儀一時腦袋沒轉過來邏輯的彎,眨眨眼睛表示不解。
“剛剛人家就關心的非要進來,我可不得唱一頓白臉把門關上,哎……”他假裝歎一口氣,扶了扶眼鏡,“不過,我可從沒看見你帶女孩子回過家啊。”
任錦宴湊近些,挑起眉毛說:“人家小姑娘,可是第一個噢。”
“不是——”
陳淨儀意識想要否認,可無意識上揚的嘴角卻暴露出内心開心冒泡的碳酸飲料。
“别裝啊,你要是裝可就沒意思了啊大唐。”任錦宴做出一臉鼓勵相,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臉都紅了!”
“我沒有!你别……你别搞我!”陳淨儀羞憤的抹了一把臉龐,力度很大,像是要将兩頰的色彩一把抹去。
溫度愈發似高熱。
她有點後悔最開始對他清秀溫和的印象了。
“咔嚓——”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的陳淨儀又擡了頭。
任錦宴撓撓頭,“哎呀不好意思,忘關聲音了。”
他晃晃手機,動作流利的扔進公文包裡,不給一絲陳淨儀跳起來搶奪的機會。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
陳淨儀一步步走近,這具身軀自帶的某種壓迫感傾向任錦宴,她用陳述句,男生聲線獨有的一種硬感擲地有聲的落在大理石地闆山。
“照片删了。”
她又先前走,直至将任錦宴逼在牆邊。
分明同樣高挺的身量,少年卻以一種祈使句的語氣将己身拔高,漂亮的眼睛逆光後隻餘下黑似墨汁的瞳孔。
——“做手術呢這麼多步驟?”
鑰匙轉動把手。
鎖開了。
唐潮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脫去校服穿白T的少年雙手插兜,肌肉線條勾勒在最簡單不過的衣服内,将一件基本款也穿得活色生香。
他将西裝整齊扶眼鏡的男人困在牆前,歪了歪頭。
唐潮眯了眯眼睛。
“咳咳……總而言之,沒什麼大事兒啊。”
任錦宴輕咳兩聲掩飾尴尬,走程序式的叮囑幾句:“按時塗藥,注意保持傷口清潔,少碰水。”
唐潮舔舔後槽牙,問道:“那你剛才待在這兒半天,不塗藥啊?”
話裡話外,有青檸檬汁水味。
任錦宴轉身拎過包,眨眨眼,給了唐潮一個眼色。
他側過來,擋住陳淨儀的目光,口型似乎在說:“靠你了!”
後面那個感歎号是從他的表情上衍生出來的。
唐潮臉蓦地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