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靠近點兒。”
少女咬了一根棒棒糖,看似兇狠的說道。
陳淨儀眨眨眼,往前走。
唐潮伸手夠一把,“太遠了,撐杆跳呢?”
順勢拉過她,呼吸誘人也繞在方寸之間,按在面前的圓凳上。
陳淨儀撓撓頭,“我說,真沒什麼大事兒。”
唐潮瞥她一眼,“我也沒說你跟任錦宴之間有什麼事兒啊。”
大眼瞪大眼。
“那個……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啊?”陳淨儀後知後覺地從他不自然的動作與神态中破譯出信息來,鼓起嘴巴:“我剛剛那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果人類耳朵能夠被具象化測量的話,他發誓自己一定是豎起耳朵在聽陳淨儀的話。
唐潮避開了她的眼神。
心裡某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占了上風,他問道:“得是多麼不得已的情況,才能讓兩個大老爺們兒湊那麼近啊?”
他知道任錦宴這人憑着一幅清隽皮囊走天下,迷惑女孩子的本領很有一手。
性格好,醫品好,長得好,活脫脫一位三好青年,很适合扮演青春少女一見鐘情的暗戀對象。
唐潮從前是不在意這些的,但為什麼現在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就冒出一種無名火。
和不安感。
“醫生人很好啦,可他一點兒也不是我的類型。”
她說。
唐潮擡起頭來,和她四目相對。
他問:“那你的類型是什麼?”
唐潮不知道他該期待什麼。
什麼類型——不好好學習,亂翹課,打架身手很好的類型?
他不知道。
話題顯而易見的偏了軌道,但兩個人沒有誰在意離題的談話。
陳淨儀看着他,碎星般的光落在少年的眼中。
“我沒有什麼喜歡的類型,但我有喜歡的人。”
唐潮剛擰開雙氧水瓶蓋,陳淨儀的聲音就響在耳邊。
棉棒沾藥水,清創的味道燃燒在指尖。
他抿緊嘴,少女野草莓色的唇在緊壓後泛出象牙白色。
刺痛——
額頭上任錦宴已經處理過的傷口在雙氧水下還是滲出血絲,擦傷的痛讓她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冰涼藥水止不住細細麻麻的痛感。
“嘶——”
“噓——”
他在吹氣。
女孩柔軟的黑發微微松散在肩頭,光線模糊了他的輪廓,彎下的腰肢,吹氣的嘴唇,低垂的雙眼,顫動的睫毛。
他拍拍陳淨儀的頭發,寸頭紮在手心的觸感微微泛癢。
“其實塗藥的時候,吹氣沒什麼用。”唐潮這樣說,但他并沒有停下手上唇邊的動作,“但心理安慰很重要,很多時候,心理作用發揮的重要性不亞于醫學操作。”
他吹一口氣,未散去的葡萄甜味落在鼻尖,“小時候,我媽幫我塗藥就是這個樣子。“
或許他并沒有百分百誠實,唐潮想。
他的母親會最後輕吻一下傷口,很輕的一個吻。
當然,是在她清醒的時候。
他又蘸了些雙氧水,小心翼翼地塗抹在傷口處,将血絲耐心地吸附在棉棒上。
“上周講唯心主義王陽明,接過每逢英語随堂提問,崔翔就閉起雙眼,默念什麼‘隻要我閉上眼睛,英語老師就看不到我。’,心理作用真的很強大,還挺奏效。“
“所以,你才一遍遍催眠自己是個走後門進六中的條子生嗎?”
陳淨儀叫他,“是這樣嗎,唐潮?”
額頭上的動作頓了頓,他為了使她分神的碎碎念也停了停。
然後是唐潮的輕笑。
“哎呀,任錦宴這個人……不過真要說起來,也不怪他。”唐潮扔掉了用過的棉簽,“畢竟要位接受過紮實醫科訓練的有為青年醫師,相信靈魂互換這種事情,他可能真要把我們送去科學研究做貢獻。”
他眨眨眼,“當然,得先讓老爺子點頭。”
“你為什麼要讓所有人都以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不學無術的……”
陳淨儀有些詞窮。
“不學無術的混蛋?”唐潮補充道。
陳淨儀紅了臉。
唐潮倒不介意,他蓋上雙氧水瓶蓋,收拾好緊急藥箱,聳聳肩:“至少,不是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他看着她。
或許是炙熱的,如果他能多看她一刻鐘。
“你猜,我會不會繼續問你為什麼放棄數競?”
陳淨儀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唐潮笑起來,“要打賭嗎?”
他咬了咬手指,“賭注是什麼?”
别墅裡冷氣開的氣溫低,陳淨儀打了個冷戰。
她想了想,說道:“如果你猜對了,随你想。”
唐潮挑挑眉毛。
陳淨儀立馬正色,一臉認真:“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符合中小學生行為守則!”
唐潮擺擺手,“拜托,我在你心裡就是這個形象啊。難道現在沒有一層牛叉哄哄的前數競選手濾鏡嗎?”
陳淨儀仔細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
“那如果我猜錯了呢?”唐潮繼續問。
有三秒的安靜。
窗簾未拉,冷氣吹起墨綠色真絲制品,蕩在一盆豔麗馥郁的拉伯雷月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