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别殺我。
蘇驚鵲掉了幾滴眼淚。
季輕枝攬在腰際的手驟然僵住,一瞬間,他聽不見季白的彙報、女鬼的嗚咽和少年的卑微乞求。
隻有那句“哥哥”。
隻有那句“有我在”。
空蕩蕩的心好像猝然被什麼東西填滿,此刻肌膚相觸的是他妹妹,襁褓時期在神樹裡孤獨哭泣無人回應,此時卻仿佛隔着久遠的時空,一雙綿軟的手抱住他,持着柔軟的嗓音安慰他。
不是他母親,是他妹妹。
是他妹妹,親妹妹。
上岸時看到這一狀況的怒氣陡然消散。
季輕枝忽然笑了,抱起已經暈在懷裡的少女,大步流星離開。
蘇驚鵲從床上慢悠悠轉醒,她這一覺睡得香,在床上伸個懶腰,簾子突然刷的一下被掀開。
季輕枝表情淡然地說:“睡醒了就起來吃飯。”
蘇驚鵲瞧了,他頭頂的縮小版也沒什麼表情。
神經病。
闖女生房間,掀女生簾子。
蘇驚鵲在心裡罵他。
蘇驚鵲“噢”了一聲,慢吞吞爬起來,渾身别扭,實在是不想跟冷血愛殺人的妖主共處一室,共進午餐。
跟着走到寝房外,廂房中央擺了慢慢一大桌子菜,蘇驚鵲看着流口水。流口水的同時,她兀地想起一件事。
“我的貓……”
開口一半,忽然聽見喵喵兩聲,蘇驚鵲蹲下一看,她的小貓正在桌子底下卧着。
一看就被養好了,與她從妖獸林山洞撿回來時皮膚幹枯毛燥的樣子截然不同,如今它倒是皮毛油光水滑,正悠哉悠哉地舔毛。
蘇驚鵲鑽進去把小貓抱起來。
小貓是那天在從妖獸林山洞回來的路上撿的,具體是什麼獸不清楚,但是叫聲像小貓。
剛穿越過來時,蘇驚鵲對養小寵物根本沒什麼心思,但她低頭看去時缺發現這蹭她腿的小獸長得跟她家裡的吱吱太像了。
吱吱是她從初三養到高三的黑色小貓,後來被車撞死了,高考前她還大哭了一場。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吱吱來找她來了。
于是不做他想,她把小貓抱進懷裡,髒兮兮的小貓把她身上弄得更加髒。
季輕枝皺眉冷聲:“扔了。”
蘇驚鵲死死抱住,從小貓的體溫汲取一點溫暖來抵抗季輕枝身上的冷氣,甯死不聽的樣子。
思緒籠回現在,蘇驚鵲别扭地看了坐在對面的季輕枝一眼。
他沒吃飯,就幹坐着。
糾結一會,蘇驚鵲說:“謝謝哥哥,你真是個好魔頭,”她繼續強調兩人兄妹的身份,“一臉谄媚,“你跟我一樣善良,沒有比咱倆更親的兄妹了!”
“……”
季輕枝睨了蘇驚鵲一眼。
想起了當日在洞中,他一回身看到蘇驚鵲不知何時懷裡抱了隻嘤咛小獸,兩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大有要帶着它一起回去的架勢。
他讓蘇驚鵲扔掉,這位身份存疑的妹妹好了傷疤忘了疼,絲毫不記得在洞外的妖獸是如何傷了她的。
蘇驚鵲死不松手,直到她向他解釋,妖獸沒有傷她。
乞求他答應她養寵要求的表情,跟現在一樣谄媚。
空氣沉默許久,蘇驚鵲都有點尴尬。
季輕枝這才點頭:“嗯。”
傲嬌又無理,跟她養的吱吱一樣。
蘇驚鵲又看一眼,他頭頂的丘丘人在轉圈。
這倒跟她養的吱吱不一樣,因為吱吱會往她臉上踢一腳,不會轉圈偷樂。
季輕枝沒有再提過什麼驗證兄妹關系什麼殺人取血的事,盯着蘇驚鵲吃完東西他就走了。
他一走,蘇驚鵲心裡的石頭可算是落地。
她抱着呼噜呼噜的吱吱複又躺回床上。
如今看來,季輕枝完全相信他倆的兄妹關系,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可她又想到在紫色池子裡的窒息感,還有被季輕枝劈下封希海的宋林澤,也不知道如何了。
八成也是死了。
蘇驚鵲想起當時季輕枝的話。
直到當時,她意識到季輕枝的恐怖,如果不是因為他不能傷她,她也許在初來這裡的那一天就死了。
與回家有關的玉佩又被他搶走,蘇驚鵲不奢望他大發善心還給她,因此,她必須離他遠一點。
譬如,去仙域。
一想到這個,蘇驚鵲激動得渾身熱乎。
青姨便在此時帶着莺莺進來。
莺莺見了她,十分雀躍地跑到床邊:“姐姐,你回來了!我們找你找得可久了!”
“是嗎!?”蘇驚鵲面顯驚訝,“找我幹嘛?”
“因為你不見了,妖主非常着急!”
妖主——着急。
什麼意思……
青姨自是能看出蘇驚鵲的想法,“公主啊,妖主不是想殺你,那紫池既能殺人,也可以幫人修法,”她說着注意着蘇驚鵲的表情,“那天妖主在外設置了結界專門保護您呢,就是不知那紫池内裡出了什麼乾坤,竟然直接把您送去了妖域邊境。”
青姨話說得好聽,蘇驚鵲卻是将信将疑。
反正這裡都是他的人,他讓别人怎麼說,别人就怎麼說。
青姨說要帶她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