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鵲頓覺腦袋一股針紮的疼。
她一下驚醒,醒來之後嘔了好幾下,才把胃裡的酸水給吐出去。
紫水稀稀拉拉吐了半個盆,混合着胃裡未消化的食物,味道刺鼻,詭異的稠狀物挂在盆邊,她被惡心得又張嘴吐。
吐完感覺嘴裡還有味道。
蘇驚鵲第一想法是完了,那池子裡的屍體水進肚子了,她不幹淨了。
第二想法也是完了,她的便宜哥哥又生氣了,她又幹什麼了?
季輕枝雙手環胸,立于門前。
長身玉立,門外的日光刺眼,悄悄落在他身上,在蘇驚鵲眼裡隻剩下一俊美黑影。
她看不清季輕枝的表情。
丘丘人的表情和動作卻看得特别清楚。
眉頭緊皺,額角的十字公路突突地跳,短小的手也環抱起來,跟着胸口的律動快速起伏。
小丘丘人生氣了。
到底在氣什麼!
蘇驚鵲心說我自己還沒生氣呢。
心說隻是心說,她還是小聲開口:“哥哥……”
丘丘人冷着臉偷瞟她一眼。
然而本尊沒有一點動作,甚至沒有轉頭看她。
派來服侍的小妖流着冷汗,埋頭快速收拾好房間逃離現場。
室内一直沉默。
蘇驚鵲打算這人不理她,她便也不說話了。
感覺渾身熱乎乎的,她摸上自己的胳膊,這次完全确定不是錯覺,她胳膊的肉緊實了不少。
想來是那池子的作用。
蘇驚鵲高興得嘴角揚到很高,有力量,強壯好啊。
季輕枝在門口,一直盯着蘇驚鵲的動作,見她突然自顧自笑了,七分的怒氣此時變成八分。
兩步走到軟榻邊,揪着妹妹的後領子把人揪起來。
他咬牙擠出三個音節。
“季驚鵲。”
蘇驚鵲身心發抖,想起剛才夢裡有人這麼叫她,她居然棄之不顧!怕季輕枝又要做什麼,她急忙防備地後退幾步,擡頭疑惑不解地問:“怎麼了哥哥?”
就是這一擡頭,看見季輕枝的臉,蘇驚鵲霎時想起來了。
夢裡那個被叫作凝凝的少女,眉眼跟季輕枝有七八分相似。
想到此,蘇驚鵲的表情僵住。
壞了,不會那個凝凝才是他妹妹吧?她鸠占鵲巢了這是?
想到這種可能,蘇驚鵲表情頓時躊躇不安。
季輕枝時刻盯着她的表情,見她如此不安,對自己如此防備,不覺後退一步,坐上軟榻,神色稍斂。
他冷聲吐出一句話:“哥哥叫你的名字,怎麼不答應?”
蘇驚鵲表情瞬間怪異,她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想問問他吃錯什麼東西了。
這樣的表情,自稱哥哥,好怪異好惡心好恐怖,感覺下一秒就把她脖子抹了。
“答應了呀,怎麼沒有答應呢?我不是問你怎麼了嗎?”蘇驚鵲插科打诨,待看到季輕枝頭頂的丘丘人歎氣,她住口了。
季輕枝哼了一聲:“哥哥看到你轉身了。”
背影決絕,想丢下他,看也不看他一眼。
“因為還有人在叫我!”蘇驚鵲餘悸猶存,半實話半假話說道,“我控制不了自己。”
“是嗎?”季輕枝輕嗤,“你自找的,老東西教你誰都可以相信嗎?”
蘇驚鵲搖頭:“沒有,他什麼都沒教過,我爹不疼我。”
其實季叔挺疼她的,可惜她不能暴露。
覺得一句話不夠提醒季輕枝自己的可憐,蘇驚鵲又編一句:“我是被他們丢下的,哥哥。”
她說完,季輕枝猛然擡眼,目光如刀。
蘇驚鵲頓時閉嘴,去瞅他的縮小版。壞了,小表情一緻,這是真惱了!
她不知這句話觸動到季輕枝哪了,總之他不高興,蘇驚鵲便開始裝啞巴,以免越說越錯。
她低着頭,看到逐漸靠近自己的繡有金色暗紋的鞋,忍不住後退。
未動身,便被季輕枝用力抓住肩膀,力道大得她動不得。
季輕枝在她耳邊笑,灼熱的鼻息噴在耳邊有些癢。
“他們真壞。”
“哥哥也是被丢下的。”
“那你就陪着哥哥,好不好?”
一字一句鑽進耳朵。
蘇驚鵲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眼珠子一轉對上季輕枝彎起來,笑意卻未達眼底的眼睛。
她點頭應付道:“他們真壞,我也是被丢下的,妹妹肯定陪着你。”
季輕枝又哼,但将她放開。
他直起身子,手裡浮現一塊石頭。
蘇驚鵲看去,還是那塊鎖着她名字的石頭。
她心都涼了。
“哥哥,你不是把它捏碎了嗎?”
“季驚鵲,”季輕枝笑:“這上面鎖着你的名字,知道有什麼用嗎?”
蘇驚鵲:“能控制我?”
季輕枝不置可否:“妹妹如果不聽話,用這個教育可方便多了。”
蘇驚鵲張着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她想罵他。
見她反應激烈,季輕枝眸光一蕩,他捏緊石頭,手心用力,石頭瞬間在蘇驚鵲眼前碎成粉末。
一點粉渣飄進眼睛,酸澀難忍,蘇驚鵲忍不住去揉,揉了半天眼睛都紅了,才感覺眼睛能呼吸。
季輕枝盯着她紅彤彤的眼睛,說:“你聽哥哥的話嗎?”
蘇驚鵲看着他頭頂笑嘻嘻露出大門牙的丘丘人,咬牙切齒:“聽。”
聽可以,看情況聽。
“那麼,告訴哥哥,你在夢裡看到什麼了?”
蘇驚鵲這下不說話了,糾結要不要把看到的告訴他,要不要跟他說夢裡有個凝凝。
季輕枝等着她的答案,手指便搭在軟榻旁的矮桌上,漫不經心一下一下地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