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鵲一愣,依舊關心道:“哥哥,你沒事吧?”
肩膀忽然一重。
有些滾燙的鼻息噴薄在脖頸間。
季輕枝小聲說:“鵲鵲,哥哥看到他們了。”
他們……?
蘇驚鵲又一次擡頭看,天空分為兩半,一半天空下站着穿白衫的宋林澤,另一半天空下,是一對十指相扣的戀人。
藍色麗影是蘭凝,着黑袍的是她那位鄰居大叔——季寒霄!
“爹——唔!”
蘇驚鵲不自覺開口,卻被季輕枝用力捂住嘴。指縫裡不斷溢出“嗚嗚”聲,蘇驚鵲困惑的看向季輕枝。
“不要喊。”
季輕枝不太懂蘇驚鵲看到那兩個人的反應,但想到她總是提到兩人便讓他不要傷心,季輕枝以為她是傷心了。
他身為哥哥,要照顧好妹妹地心情。
他俯身,盯着蘇驚鵲的眼睛,柔聲道:“鵲鵲,你有哥哥在。”
蘇驚鵲眨眨眼。
季輕枝繼續說:“過去的事已無法更改,貿然參與添亂,會遭反噬。”
“剛才的雷擊,不過是給我們一個警醒。”
蘇驚鵲繼續眨眼,見季輕枝依舊沒有動作。她擡手拍了拍季輕枝的手腕。
季輕枝終于會意放開捂住她嘴的手。
恐怕自己大聲驚動場景裡的人,蘇驚鵲小聲問:“毛筆呢?我們不是要找毛筆嗎?找到毛筆總能改了吧?”
季輕枝神情複雜,擡頭看天上的動靜,簡要回答:“我不知道,我沒試過。至于法器,盯着凝凝。”
懸在半空的人重複着當年的動作,打得一來一回,法術在空中炸出一團團煙花;也重複着當年的結局,不過多時,凝凝和季寒霄已經落了下風,被打得節節敗退。
宋林澤卻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他不急着下死手,緩緩誘哄道:“凝凝,你把法器給師父,師父就放過你們。不,師父可以放過他,你要回到師父身邊!”
他的話語裡帶着希冀。
誰都察覺得到,但無人在意。
凝凝身旁的季寒霄咧着嘴嗤笑一聲:“放過?是應該由你來說的詞嗎?”
凝凝臉上悲痛,她不斷勸告宋林澤:“師父,法器改命是逆天而行,你現在還可以回頭,我會回去陪你的!”
宋林澤苦笑道:“你以前也說陪着師父的,可你還是離開了,”他癫狂地笑起來,手心聚起的雷光直直甩向凝凝身邊:“你甚至背闆師父,愛上别人!”
蘇驚鵲被這群人的言語往來整得暈頭轉向,正要詢問季輕枝,天邊刺眼的光重新吸引了她的視線。
光是從凝凝那邊出現的,隻見凝凝閉眼合掌,嘴裡念念有詞。說完,她兩臂張開,一隻通體漆黑又泛着熒光的毛筆從光團中漸漸浮現,筆身變大,最後被凝凝握在手裡。
蘇驚鵲震驚地去拍季輕枝,手剛遞過去卻被他反手握住,力氣很大,蘇驚鵲感覺骨頭要被捏在一起,攥得生疼。
蘇驚鵲疼得眉毛皺在一起,她小聲喊他。
“哥……季輕枝!”
季輕枝沒有應她,手上的力道卻松了一些。
蘇驚鵲看他的丘丘人,表情凝重,眼睛不都眨死死盯着遠處。
她跟着把視線遞過去。
看到空中那幾個人最後的結局。
看到凝凝拿出毛筆那一刻,宋林澤露出滿意的笑,移至蘭凝幾寸之外的地方,語調忍不住上揚:“凝凝……”
白衣衫被風吹起,寬大的袖子飄起來遮住了眼,等随風降落下來時,随着映入眼眸的巨大畫像而來的是遊遍四肢百骸的疼痛。
宋林澤直直看過去。
哪怕不想承認,可的确是好一對璧人。
季寒霄手持靈雲硯,凝凝手持靈雲筆,二人以血為墨描繪着他的死局。
宋林澤的笑僵在嘴角:“凝凝……”
他想說話,被喉嚨溢出的血嗆了回去。
蘭凝隻看着他,不說話,握筆的手動作不停,難過地創作法器成型以後的第一幅畫作。
“糟了!快讓開!”
季寒霄忽然拉開蘭凝,擋在她身前。
男人的身軀及時為蘭凝遮擋了大部分法力波動的沖擊,即便如此,蘭凝身上還是被炸開許多傷口。
季寒霄手裡的硯台掉落,一束光團貪婪地想要接過,被反應過來的蘭凝一道法力擊退。
蘭凝拿回硯台,攬住已經遍體鱗傷不斷嘔血的季寒霄。
無數光團夾雜着碎片凝聚在二人身邊,重複着質問和哄騙。
“你還護着他!?”
“凝凝,把法器給師父!你想看師父死在你面前嗎!”
“師父,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蘭凝筆尖顫抖,眼目含淚。
她握緊手裡的筆,蘸着季寒霄吐出的鮮血,繼續作畫。
“我沒有!”
最後一筆時,所有的光團碎片湧向蘭凝二人,齊齊炸開。
一陣絢麗刺目的煙火在空中炸開,等到餘燼消散,空中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見,法器也無影無蹤。
隻留下一條漆黑扭曲的裂縫,孤懸高空。
地上苟延殘喘的人有人流淚,有人呼出一口氣,大口大口的喘息,慶祝劫後餘生的幸運。
蘇驚鵲愣在當場,疑惑的目光投向季輕枝。
毛筆呢!?法器呢!?
季輕枝握着她的手還未松開,甚至更用力幾分,下一秒,她被帶着飛起來,直直沖向那條漆黑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