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的天邊初初露出一點白。
微亮的天色仍是朦朦胧胧的,雖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身處其間也像被濃霧籠罩般隻見其影不見其容。
丐幫的這處香堂裡的人早已被南宮靈都派出去了。
此刻整個後院都是一片冷冷清清的寂靜。
無花不急不緩地踱步穿過空空蕩蕩的後院。
今夜無月。
纖長玉立的身影上一身原本在月下瑩瑩生輝的雪白僧衣在微暗的天色裡似乎蒙上了一層霧灰色的紗般若隐若現,莫名詭谲。
無花從後門走出去,又徑直走進隔壁相鄰的院子。
他輕功極好,似乎足不沾塵般全程根本沒産生任何一點動靜,甚至是連續打開兩道門的門鎖也是悄無聲息的。
寂靜地有些詭異了。
無花的神情亦是極為平靜漠然的。
倘若有第二人站在他面前,是絕難從那張清冷又靡麗的面龐上觀察到任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的。
相比在南宮靈和楚留香面前時的模樣。
此刻的無花才真如一尊冰雕雪塑的神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莫說笑,似乎竟連他會開口說話這件事都令人感到驚悚。
明明身處塵世,卻疏離地與整個世界隔絕,格格不入。
或者說。
獨處時的他反而是最真實的狀态。
無花步入與丐幫香堂比鄰的院子裡,走到主屋前才停下。
他輕輕敲了敲門。
門内很快就傳來些布料的摩擦聲。
聽起來應當是熟睡的人從床上起身的動靜,随後是頗為匆匆的腳步聲,聲音很輕盈,急切中帶着歡快。
很快門從裡面被打開,開門的動作亦快極了。
“你來了!”
獨屬于少女清甜如三月春雨般的嗓音含着驚喜響起。
門打開後。
最先出現在視野裡的是一張俏生生的素白面孔。
這是個才十七八歲的少女。
細長的柳葉眉,水汪汪的杏眼,花瓣般的唇。
绮年玉貌,青春正好。
她聽到聲音後起的太匆忙,身上隻穿着一身單薄的月白寝衣,一頭烏黑的青絲披散在肩上,沒有任何裝飾,亦不施粉黛。
然面容嬌豔美麗,宛如一枝雨露沾濕、紅豔凝香的玫瑰花。
實在是個絕色佳人。
與嬌豔的容貌相反,少女的眉眼間滿是青澀與天真。
清澈的瞳孔裡寫着不谙世事。
然而當她望向門外淩淩玉立宛如霜樹之華的少年僧人,那雙秋水剪瞳的眼眸裡瞬間便盈滿懵懂又純粹的歡喜,明亮又溫暖。
無花早在她開門時便已垂下眼眸,并不看她。
淡淡道,“丐幫已不便久留。”
少女聞言一驚,随後也并不多問,“那我這就和你離開。”
說着她就要直接跨出門來。
無花擡手,寬大的雪白衣袖虛虛攔在她面前,他依舊垂眸。
提醒道,“不急,先收拾行李。”
她本就是隐匿在此,為了不引人矚目,本就沒帶什麼行李,隻不過兩身換洗的衣物罷了,衣服……
清晨的冷風吹來,身上一陣寒涼。
少女低頭,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的裝扮實在失禮。
她白皙的臉頰浮上嫣紅,立刻轉身進屋了。
無花低垂的白狐眸看着忘關的門,擡手輕輕拂了拂衣袖。
門關上了。
★
等無花再次從院子裡出來,院外已經停了一輛馬車。
趕車的人彎着腰低着頭,恭敬地什麼也不敢看。
跟在無花身後出來的是個帶着黑紗鬥笠的女子。
容貌與身形皆被遮掩。
兩人上了馬車。
直到到了馬車裡,女子才取下鬥笠,赫然是方才的嬌美少女。
天色昏暗,密閉的馬車裡就更是不見光了。
少女看不清坐在對面的無花,事實上就算看清了,她也從來無法從那張清冷絕豔卻神情寡淡的面龐上看出他在想些什麼。
她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
因為在這樣的黑暗的環境裡,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一直看着他。
哪怕看不清,哪怕看不懂他。
可隻要和他待在一個空間裡,知道他就在她的身旁,鼻尖萦繞呼吸到的是獨屬于他身上混合着冰雪與檀香的幽淡氣息。
她就覺整顆心都是填滿的。
馬車在偏僻的無人的道路上行駛,沒有人說話。
安靜地隻能聽見車轱辘滾動的聲音,車夫揮起馬鞭的聲音,和馬的鼻息聲。
她不知道接下來是要去往何方。
她也并不在意,也不擔心,因為是他,所以去哪裡都是讓她期待且放心的。
隻是……